待吃完了饭,她拿袖子抹抹嘴,白大夫还没来得及说招待不周,她便又向白大夫说了几句保重身子的话,然后起身告辞。
“我不识得路,你来送我。”裴宁看向林白。
这是有话要说?
“……”林白当然答应,“贵人请!”
出了医馆,裴宁解下缰绳,翻身上马。
林白并排跟着,也不说话。
此时天已大黑,只月光盈盈,街上还有不少行人。
最近裴宁在花溪县坐衙,很得穷苦百姓民心,是以认识她的人有不少。
得她恩惠的百姓也不敢上前搭话,有的躬身行礼,有些没见识的更是跪下磕头。
马蹄哒哒,裴宁一概不理会。
走了一会儿,裴宁忽的叹了口气。
这是需要捧哏,但林白假装不懂,就是不搭话。
“我看白大夫是真的不想让秀秀学武。”过了会儿,裴宁终于开口。
“白大夫时常念叨秀秀的娘亲,所以不愿秀秀碰刀剑,只想让她安……平安一生。”林白特意避开“安宁”两个字。
“北方乱贼并起,世道越发艰难。手无刀剑,如何能得安宁?”裴宁问。
林白不吭声。
“算了。既如此,我也不去勉强了。”
裴宁语气竟有些失落,又道:“林转轮,你以后是要继承这家医馆的吧?”
林白瞧了眼裴宁,心说你真不知转轮何意么?
“白先生确有此意。”林白老实巴交。
“你无极功学的不错,日后倒也能护着秀秀。”裴宁在马上坐的笔直。
月光之下,她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提剑,微微低着头,居高临下的对上林白的目光。
林白扣住袖中飞刀,只觉不对劲:今日她明明让任巧云传了信,怎这会儿又来挑明?脱裤子……多此一举么?
还是生出了什么变故,让她改了计划么?
“裴姑娘是怎么看出我修无极功的?”林白不再藏了,只是有些好奇。
自己从未在人前展露,又伪装的极好,不论是呼吸、走路,都如同常人一般。在裴宁身前时,更小心在意。
当然,伪装肯定是有疏漏的。林白想知道疏漏在哪儿,以后长个心眼儿。
“因为我自小修的就是无极功。”裴宁面上露出笑,月光下却更显白皙清冷。
她看向林白,接着道:“无极功阴阳相济,每突破一层,经脉便愈加通畅,于外的表象便是肌肤光亮。”
“……”林白无语,那日分明是贞姐丹药的缘故,竟被她瞎猫碰到死耗子。
“还有,你气息太稳重了。即便如同普通人一般,却也是一轻一重的往复,这是无极功的吐纳之法。旁人不知,我还不知?初见你时,我便有所怀疑了。那日伱给我把脉,我便有了十分肯定。”
裴宁两腿夹了夹马腹,催马前行。
“……”林白无语跟上。
“还有,世人祝愿时常用‘平安喜乐’四字,那日你同秀秀却说‘安宁喜乐’,显然是经常在心里念叨的,这才脱口而出。”
裴宁继续用她那清冷嗓音说道:“我随母姓,单名宁,我娘单名讳安。”
“裴无用是你什么人?”林白问。
“舅父。”裴宁道。
“今日你是故意让任巧云透露消息给我的?”林白又问。
“没错。”
裴宁大方承认了,“舅舅行事跳脱,不知惹了什么事,我无心参与,只是被师父逼着来的。而且你既得了舅舅的传承,那是你的缘法,我更懒得理会,唯盼你能护秀秀一世安宁。只不过……”
林白皱眉细听,裴宁言语中无有停顿,也没什么小动作,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也没必要撒谎,她要真想搞自己,那早搞了。
只不过……林白看向裴宁,心说你快说呀,只不过咋了?
“只不过——”裴宁笑笑,在马背上垂下身,低声道:“方才接到童长老来讯,说仙师要亲来过问,让我做好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