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赤色华服,左右肩头的金织盘龙张牙舞爪,映衬着他的和善面容。
叶满园身为三品官家的女儿,做姑娘时,也曾见识过上京贵胄王公的游宴,自然认得出来,那是唯亲王才能用的服色。
贵人身侧的年轻男子适时开口,“徐夫人没有认错,我父王正是先帝幼弟,御封兖王。”
......兖王!
止善的债主,怎么会是兖王?难道说......
极力自持,可面上神色大约还是出卖了她,兖王亲自递过来一盏茶,笑得很儒雅,“夫人别害怕,此事并不是本王做的局,直到昨日,本王才头一回听闻事情始末。实际同徐郎君打交道的,是本王妻舅家的一位远亲。”
兖王低头抚了抚膝上褶皱,语气也是轻描淡写的,“今日本王应约前来,无关徐家,也非任何人请托,只因夫人您。本王从前同夫人有过一段缘分,虽然缘浅,到底也算是旧相识。夫人不必多心,本王是生怕夫人遇上了难处,才想亲自同夫人见上一见。若夫人过得好,自然没什么可多说的,若不好,本王少不得看在旧日情分上,帮夫人一把。”
旧相识?
叶满园苦涩一笑,她同兖王,算哪门子旧相识?他曾是她最恐惧的噩梦,只差一点,她就要被送进兖王府作妾了。
她从未见过兖王,可去岁里这位王爷不知打哪儿来的一时兴起,竟向爹爹讨她作妾。许是嫌谄媚权贵的名声难听,爹爹并未立时松口答应,偏她那位继母来劲儿,“虽是妾,可放在王府里,那就是侧妃,能一样么!何况兖王妃薨逝许多年了,王爷都没再娶续弦,若得宠,那就是王府里掐尖儿头一份,还有什么可不足的?老爷又不是不知道,先帝爷只皇上一根独苗,兖王身为先帝幼弟,自然是宗室里最尊贵的近支,配你闺女,足够了!”
当时若不是她咬牙坚持,在爹爹面前任性了一回,打定了主意要嫁进士郎,今时今日,就是全然不同的境地了。
前尘往事摆在那里,叶满园实在不能信,止善之事,真如兖王说得那样轻巧。
她掩下难堪,垂首苦涩一笑,“王爷这样说,实在让人无地自容。您是天潢贵胄,我哪有资格同您论交情?按理说,王爷跟前,绝没有我同您打商量的余地。可王爷心善,我便失礼放肆一回,只恳请王爷手下留情——若外子填还欠银,王爷您能否撤回诉状?徐家上下定不忘王爷的恩德。”
“好说,好说。”兖王和声应承着,说话却滴水不漏,“诉状并不是本王递的,撤不撤诉,原不该由我来应承夫人。可本王还是那句话,以本王同夫人旧日的情分,这不过举手之劳,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兖王伸手在桌上叩了叩,身旁的年轻男子会意,从怀中掏出一摞纸,一张张在桌上摆开。
兖王道:“昨夜本王粗略看过,徐止善的借据统共一十四张,少则五十两,多则三百两,总计两千三百四十两——噢,这是本金,并未算上利钱。”
两千三百四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