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看似千头万绪,实际最要紧的还是筹银子。
叶满园回到家,便吩咐青泗拿账册来,“去知会陈琼,将外头铺子和庄子里能拿出来的流水造个册,紧快拿给我瞧。”
顺天府署内的际遇,青泗并没有亲眼目睹,所以她不清楚徐止善具体欠了多少银两,只凭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生活经验,以及最狂野的想象,在心中飞快地算了笔账。
算完了,不免唉声叹气,“夫人名下的铺子十五间,田庄三处,趁手的现银若都拿出来,总有个三五百两,拿去填姑爷的窟窿大约是够了。可如此一来,营生周转便要大受影响......只盼事情过去,能紧早回复元气才好!否则不说旁的,就是家中的挑费,都要耗不起了。”一提到徐家,青泗总是忍不住要抱怨两句的,果然一席话罢,又小声嘀咕,“徐家的各位主子,个个都是没底的窟窿。”
在青泗看来,数百两的欠银已是顶了天去,怎么都不敢想有两千余两之巨。饶是如此,情形已经很不容乐观了,叶满园心下一沉,知道接下来大约有一场硬仗要打。
果然的,管着她的私产的陈琼得了令,忙活了一夜没阖眼,各处铺子都亲自去过问后,合出一个数字来报给她。
“才开了春,正是各处赶着定货的时节,夫人也知道,像雨前新茶、头一茬的时鲜,都是紧俏抢手的稀罕东西,是以铺子里近来花出去不少定银,即刻能凑出来的流水,各处加总在一道,总计四百二十余两。若夫人再多宽限些时日,到下月初,便有好几笔账款能收回来,届时能用的银子,还能再翻一番。”
便是翻上一番,也远远不及她眼下所需。值钱的嫁妆所剩无几,还余一点压箱钱,总得留些供日常花销。叶满园咬咬牙,“卖田产吧。你捋一捋,挑几处好出手的,尽快凑两千两现银出来。”
这话出口,众人都大大一惊。陈琼是她从叶府带来的人,他娘子更是叶满园亲生母亲的配房,自然满心都为她着想的,当下本能地劝阻叶满园三思。
“夫人别冲动,您手上这些可都是京畿最富饶的田地啊,在咱们手上也打理了二十余年,知根知底,说卖就卖了,且着急脱手,价钱上就吃亏,未免太过可惜。您若实在急用银两,倒不如以铺子为质押,向钱庄借银子来得稳妥。您知道,咱们一向与通源钱庄打交道,从没有失信的时候,信誉好,铺子里流水又稳定,价值便高。在商言商,只要您在利钱上稍稍让步,要借出两千两银子来,通源钱庄没道理不同您做这笔买卖。”
钱财买卖里的门道,叶满园并不精通。她从小失恃,继母自不可能会用心教养栽培她,就连寻常闺阁女儿该学的管家看账,她都只能听身边亲近的仆妇说个囫囵,再多的,全靠自己摸索领悟。
所以陈琼提议说借银子,她下意识就抗拒。止善这头就是欠银子惹出来的祸事,为了填这窟窿,差东墙补西墙,保不齐又有祸患绵延不尽,什么时候能是个头!
她犹豫半晌,还是未松口,“不到万不得已,别再起借钱的念头了。就按我说的办吧,若数目凑不够,再做旁的打算。”
陈琼拗不过,只好领命去办。谁知连卖田地的事都行进得十分不顺,叶满园在内宅坐立不安候了三日,竟没有一点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