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驾停在王府仪门前,叶满园没动弹,只听车辕压在青石砖地上,刺拉拉的声响,心中也跟着一阵起栗。
一只手忽然从车帘里伸进来,微微拂动,现出张含笑的脸,“恭候夫人多时了。”
说实在话,兖王生得很不错,李家皇族的子孙,个个都是出了名的好颜色。他素来不涉朝局,上京城浮丽无边的十丈软红里打滚数十载,说句一生不识愁滋味都不为过。三十四五的年纪,勃发英姿更甚少年郎。
满脸和乐的天潢贵胄,屈尊在仪门前亲迎,纵然背后掩藏的心思昭然若揭,也叫人不由存了丝侥幸。
或许......他真的只是热心肠、好说话,闲得发慌想找人一同消遣而已?
叶满园平了平气,下车后欠身向兖王行礼,“见过王爷。”
说是相邀,实则胁迫。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能应这荒谬的景。
不过她虽沉默,兖王早酝酿好了一肚子话。肖想了好一阵儿的女子,软磨硬泡,终于把人带到了他的地盘,兖王立刻滔滔不绝起来。
“夫人这边走——夫人瞧厅前这处藤萝,长了足有二百余年,至今葱翠喜人,仲春时节花开成海。往里去,便是‘循乐堂’,堂中西间里满壁的通景画可谓一绝,乃是文帝年间宫廷西洋画师的手笔,除却皇宫里,满上京独本王府中有。”
兖王兴致很好,言语中有得意,有满足,还有献宝似的殷勤,“夫人既然来了,何不入内欣赏一番?”
兖王府殿宇浩瀚,虽不知兖王寝居何处,可已行到内院,同他二人单独进到屋子里,总觉别扭。叶满园随兖王迈进循乐堂,便驻步不肯前,抬眼张望,顿时叫满室流丽艳彩糊住了眼,无处不在的姚黄魏紫,有种无声的喧哗。
确实是罕见的盛况,可她没心情细赏,略站了站,有些局促地朝兖王道:“王爷早前说府里的海棠开得好,既如此,王爷不如还是领我去赏春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