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没有小名,你听错了。”宋恂严肃地说,“而且你妈妈只说不让你们跟着陌生人离开,没说不能告知别人我们的名字。如果下次再有叔叔阿姨问你们,你们就可以大方地将爸爸妈妈的大名告诉对方。”
延安在这件事上意外地固执,“妈妈都有小名,你肯定也是有小名的。妈妈的小名叫小毛”
说完还冲哥哥咧嘴笑。
吉安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步,他觉得弟弟可能又要被打屁股了。
不过,宋恂这次没打他,而是耐心地问“弟子规你们已经背得很熟了,长呼人,即代叫。人不在,己即到的下一句是什么”
延安拧着小眉毛,又从头将全文背诵了一遍,背到爸爸说的地方,才大声道“称尊长,勿呼名。对尊长,勿见能。”
宋恂微微点头,头一回为他们解释弟子规的内容。
“称尊长,勿呼名,是什么意思呢简单来说就是称呼尊敬的长辈,不要直呼姓名。像是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的名字,你们是不能喊的。”
“比如爸爸的名字叫宋恂,这个名字只有我的长辈和平辈人可以直呼,而你俩和丫丫大寨,就不能直接喊我的名字,包括大名和小名。别说爸爸没有小名,哪怕真有小名,这个小名也是只有我的长辈可以喊的。你们不但不能喊,更不能随意说给外人听。”
闻言,延安已经知道自己今天犯了错,但还是坚持要问为什么不能把爸爸的小名说给外人听。
“你们已经是上中班的大孩子了,要讲文明懂礼貌,在别人跟前直呼爸爸的小名,会显得你们没有礼貌,不尊敬长辈。”
因着今天被儿子狠狠坑了一把,宋恂终于意识到必须尽快给他们立规矩了,否则以后还不知会闹出什么笑话。
所以从这天起,他开始结合历史典故,逐字逐句地为两个儿子讲解弟子规的内容。
两个孩子只把这些内容当成了图画书里的故事听,接受度良好。
宋恂勉强管住了儿
子的嘴,但是托儿所和单位的悠悠众口他是管不住的。
延安爆料的时候,不止婷婷父女和小王老师在场,还有在教室里和走廊中打扫卫生的保洁大娘。
宋恂再去托儿所接送孩子的时候,某些家长见到他跟双胞胎的父子组合不免会露出古怪暧昧的表情。
虽然没人会问到他跟前来,但宋恂用脚指头想都想得到,人家在背后是怎么调笑双胞胎爸爸的小名的。
不过,小名事件只是一个小插曲,宋恂短暂不适了两天,被两个儿子锻炼出厚脸皮以后,就将其抛诸脑后了。
他这几天抽空去分到手里的三个企业做了调研。
经过详细考察后,他发现这三个被挑剩下的企业,真是半斤八两,各有各的问题。
如果不进行转产,只凭目前生产的产品,这三个厂都没有加入外贸名单的可能。
而进行转产的话,还得是市第三线厂这家最有转产经验的企业,阻力最小,转产意愿最强烈。
宋恂带着整理出来的一些资料再次去了第三线厂。
然而,还没走进线厂大门,他就被对面纸箱厂的热闹吸引了注意力。
“对面怎么回事怎么围了那么多人”宋恂询问探出脑袋看热闹的传达室大爷。
“还能是怎么回事,肯定又闹起来了呗他们厂的临时工不是被全部清退了嘛,前两天这些被清退的临时工去地委扯横幅了,闹得挺激烈的,听说还有人受伤了。”
宋恂瞅瞅在对面厂门口扯横幅的一众人,奇怪地问“他们不是已经去地委扯过横幅了吗地委没给他们解决问题怎么又跑来厂里扯横幅”
“这些人的运气真是不怎么样,听说他们去地委讨说法的时候,真正能管事的几个领导都去省城开会了,留在家里的都是不能拍板的。他们自己在门口闹了一天,最后被公安疏散了。”大爷“哼”了一声说,“这就是经验教训,下次再去地委扯横幅的时候,得提前打听好大领导在不在家,否则闹了也是白闹。”
宋恂刚要认可地点头,却见大爷露出一副兔死狐悲的表情说“我们线厂估计也马上就要走到清退临时工这一步了,纸箱厂就是前车之鉴,现在可得睁大眼睛好好学学。”
宋恂“”
他做了登记正要进门,突闻对面纸箱厂的声浪明显提高了。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驶过来一辆黑色的小汽车,正在厂门口喊口号的一帮人呼啦啦地围了上去。
司机开门下车,想要把人群驱散,将车开进厂区,可惜扯着横幅的人并不听他的,拥挤着往轿车的方向挤,还有人“啪啪”拍响了后车窗。
传达室大爷的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了,见状便喃喃道“这是有大领导来了呀现在可不能下车,不然肯定得挨揍。”
“”宋恂无语道,“挨揍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工人的饭碗被砸了,谁能受得了揍他一顿都是轻的,前几天纸箱厂那个提议清退临时工的副厂长,都被人套麻袋了”
宋恂“”
隔了不到一分钟,发现外面的群众难以疏散,车也进退不得,轿车后座的车门便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