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震一时也懵了,不知如何作答。方宪在一旁插话:“莫非他患了师傅所述的离魂之症,夜游到此,却又将前事忘却。”魏离心下一动,用指头搭住苏震手腕寸口处,略一探查,便摇头道:“脉象平实,和缓有力;面色红黄隐隐,明润含蓄;双目有神,无呆滞之感,不像是有病之人。”说完继续向苏震问询来历。苏震见眼前三人奇装异服,又问个不停,以为遇到了父母口中的人贩子,始终闭口不答。
魏离见问不出什么,只得说道:“这位小友,你既然想不起前事,滞留在此无益,要不要同我们一道回去,我们慢慢帮你找寻访父母。”苏震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又觉得魏离虽然啰嗦,却和蔼可亲,不像坏人,就点点头。铁砺不待师父吩咐,便将身上小褂脱下,递给苏震“快围在腰上挡挡,光着屁股也不怕叫人笑话。”
苏震接了过来,缠在腰间,羞赧地道声“谢谢。”魏离转身对二徒说:“今天暂不去大殿了,先带他回家,换身衣服。”说罢,招呼三人走出空地,向山下走去。
一路上,铁砺、方宪围着苏震有说有笑,不住逗趣,苏震终是少年天性,渐渐开始搭话,等到得住所,二人与苏震竟似已成好友。祖师殿背后地势开阔平坦,几间木屋坐落处,便是师徒结庐之所。
几人进屋后,苏震穿好方宪拿来的衣裤,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当见到油灯时,不由发问道“你们怎么还点油灯,把墙面都熏黑了,山里安不了电灯吗?”
师徒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回答。苏震继续说道:“家里有电话吗?我用一下,叫我爸妈来接我回去。”三人头都大了,魏离正色道:“小朋友,你到底是谁?你讲的电灯、电话又是何物,我们从未听过。你坐下缓缓神,把你的事情细细说与我们听听。”
苏震此刻对三人已无戒备之心,坐在床边,将自己患病求医,遇到谢道士,治病时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叙述一遍。中途铁砺、方宪听得雨里雾里,数次想插话询问,均被魏离制止。
等师徒听完苏震讲述,如听天方夜谭,均觉得不可思议。魏离盯着苏震看了许久,看得苏震都不好意思起来,才徐徐站起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从前听说王质烂柯、文广通射豕之事,均深以为异,如今与小友所述相较,却不值一提,小友所历之事,才真算得是前所未闻。嗯,如此说来,小朋友从未来而来,应当知晓未来之事吧?”
苏震一脸茫然:“什么未来,今年不是221年吗?”铁砺打断道:“什么221年,今年是建文七年。”原来,铁砺师徒深恨朱棣,不愿说出永乐年号。苏震闻言大惊,望向魏离,魏离点点头:“现今是大明的天下,开国皇帝是朱元璋。如今坐在朝堂之上的,是朱棣这个篡逆狗贼。”
苏震虽因治病耽误上学,可每日闲暇时亦随父母读书识字,加上先前体质较弱,静坐读书时间竟比同龄人为多,三年求医之余,在父母及病友教导下,已把《上下五千年》、《十万个为什么》等书不求甚解地通读了数遍,对历史这块并非一窍不通。听魏离等人如此一说,惊慌起来,喃喃自语道“明朝,朱棣,难道我穿越了。”说完泪水夺眶而出,忽又猛地从床上跃起,冲出屋外,跑到山崖边,放眼向山下望去。
这时天色已明,只见一条石径通往山脚,在林中若隐若现,却无半点盘山公路的踪迹;俯瞰山下的城镇,一层层高低纵横的屋脊之上,铺排着鱼鳞般的瓦片,看不到一幢高楼大厦;环顾四周,劳作的山民、进山的香客,均长衫短褂,或坐滑竿,或乘小轿,与现代人明显有别。苏震终于相信自己穿越到了明代,想到可能与父母再无相见之日,不由得心中酸楚,放声痛哭起来。
哭着哭着,突然觉得肩上微微一沉,双手却传来一阵暖意,却是魏离轻扶住了他的双肩,方宪、铁砺紧握住了他的双手。耳边响起魏离和蔼的声音“好孩子,别哭了,先和我们一起住下来,以后的事,慢慢从长计议。”苏震止住啼哭,跟随着三人,重新回到屋子。
进屋后,魏离让苏震坐下休息,吩咐方宪、铁砺烧锅煮饭,自己在一旁劝慰苏震。须臾,饭菜上桌,小苏震收敛悲痛,同师徒一起用膳。
饭是木甑蒸的,香气扑鼻,旁边还用木盆盛了米汤,菜用粗瓷碗装盛,一碗炒野菜青翠欲滴、入口清爽,一碗煮腊肉肥而不腻、齿颊留香。小苏饿了一晚,狼吞虎咽,就着菜连吃三大碗米饭,将几人都看得呆了。方宪、铁砺本想调侃几句,但魏离曾教导过“食不言、寝不语”,不好违背,只得暂时作罢。饭后,待方、铁将桌面收拾干净,魏离将三人叫到一起,开口道:“世情险恶,砺儿、宪儿不得把今日所见所闻之事告知外人,并且不得向小友打探未来之事,须知天机不可窥探。小朋友你也不可张扬,免得自取其祸。”三人均点头应承。
魏离又对苏震说道:“你若不嫌弃蜗居浅窄,可长留此处,待我寻访高人,看能不能助你重返家园。”小苏心中感激,鼻子一酸,眼泪只在眶内打转,方宪、铁砺赶忙拉着他的手“走,我们带你熟悉下周围环境”。将苏震带到屋外。
三人在木屋周围慢慢踱步,聊些日间趣事,不知不觉竟走到练武场内。场中有块黄土堆就、青砖围砌的平台,约丈余见方、半尺来高,小苏料想是师兄弟平日里演武过招之所;场边的立着一具木质武器架,上面却不见半件兵器;旁边挖两个深坑,一个四尺有余,一个稍浅,也有四尺左右。方宪、铁砺见小苏有些疑惑,相视一笑,分别跃入坑内。二人年幼,入坑几乎没顶,但运气微微屈膝,轻轻一纵,竟已跳出坑中。小苏惊讶间,二人已反复跳跃十数次。回顾小苏,瞠目结舌,惊愕得合不拢嘴。铁砺哈哈大笑,走到小苏跟前:“想学吗?等会我们求师父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