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客见此人迁怒店小二,本以为是地痞流氓借故要挟,讹诈钱财,慌忙上前劝阻,这人一把将酒客推开,从腰间掏出一块腰牌向众人一晃:“锦衣卫办案,谁敢阻挠?”
苏震此时深恨锦衣卫,正要出手教训,见酒客既不惊慌也不气恼,对锦衣卫满脸堆笑道:“大人何必与此等刁民动怒,小的本有机密之事相告,只是苦寻不到大人,今日机缘巧合,大人可有兴趣听小的说几句?”
这锦衣卫原是随王国钢前来打探建文帝消息的众人之一,因武功平庸,只在城中刺探,这月余来与上司断了联系,心中正在焦躁,忽听小二口无遮拦,便上前教训,原本也只是显显官威,见酒客如此一说,便放了小二,对酒客道:“你真有机密,赶紧说来听听,如果确是要事,少不了你的好处。”酒客低声道:“此处人多,我怕隔墙有耳,大人可否移步一叙。是关于此事的。”说罢以指蘸酒,在桌上写了一字,随即又用手拂去。锦衣卫不由两眼放光,连连点头:“那我们寻个僻静处再说。”跟着酒客下楼而去。
苏震早已看清桌上所写为一“建”字,心中惊疑不定,当下在桌上丢了几钱银子,离开酒楼,远远跟在二人身后。
跟不多远,已来到郊外,见二人站定,苏震也闪身躲到树后。只听锦衣卫说道:“此处再无其他人,你快将你所知建文的事情,说与我听,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酒客佯装诧异:“大人,我不知道什么建文的事啊?”“那你说有机密相告,又在桌上写一建字是何用意?”酒客“哦”了一声:“我会相面,今日在酒楼见大人印堂发黑,命不久矣,故想告知大人,这难道不是机密之事,至于建字,那是我叫你早日建坟,免得暴尸荒野。”
锦衣卫闻言大怒“你这不长眼的混账东西,竟敢消遣你大爷。”抽出霄汉剑,往酒客咽喉刺去。酒客不退反进,躲开剑锋,跨步上前,一掌拍在对手胸前,真是出手如风。只听一声惨呼,这锦衣卫肋骨塌陷,像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当场毙命。酒客对着尸体叹了口气,说道:“希望你来世做个好人,不要再为虎作伥。”说罢正欲转身离去,却见小苏从树后走出,抱拳道:“前辈好雄浑的掌力,本可就在酒楼击毙这朝廷走狗,又不想店家惹上麻烦,此等侠义心肠,晚辈佩服之至。但晚辈心中有惑,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酒客见小苏就是方才在酒楼所见少年,其跟踪至此,自己竟丝毫未有觉察,知道小苏武功不弱,不由暗暗戒备,说道:“小友请讲,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知。”
苏震笑道:“前辈所书建字,说是建坟,但晚辈看您刚才要离开此处,毫无为死者建坟之意,不知建字可有其他意思?”
酒客也笑道:“就是建坟之意,只是我手上既无工具,又无石料,所以暂时离开,正想去镇上买来。”
苏震知道此等秘事对方绝对不会轻易说出,只好坦言道:“晚辈乃青城门下弟子,我师叔李铭坤心愿就是刺杀燕贼,辅佐建文皇上重新登基,可惜上月师叔不幸殁于奸人之手,晚辈发誓为师叔完成遗愿,想找寻师叔生前故友,方才见前辈行事,猜测为我师叔同道之人,故冒昧询问。求前辈成全。”
酒客正色道:“胡说八道,李铭坤武功高强,江湖经验老到,何人能暗算于他?你说是青城门下弟子,师从何人?”苏震说道:“我师叔是不慎中了王宾胞弟王国钢的毒药幽兰散,不堪受辱,于敌人同归于尽。家师近年不问世事,况家师有言,名讳不便告知,还望前辈见谅。前辈若不信我身份,我将青城剑法最后三招演示与前辈一观。”
原来青城派松风剑法虽名动天下,江湖中人,于青城门人交手时,也见过剑招,但非门下弟子,只知其招式,不知其心法,只能做到形似,而不得其神韵。特别是最后三招,不是松风剑法练到一定火候,且品行端正,师父不会传授。
小苏抽出照胆,略一运气,将剑往空中虚劈,只听空气嗡嗡作响,三丈开外一棵一抱多粗的大树应声从中分为两半,只是一半完整,一半被剑风搅成碎屑,正是青城不传之秘:道分阴阳。接着小苏剑往上挑,随即急速刺出,叫声“降魔卫道”,照胆似化为一片光影,剑气所到,面前一块巨石百孔千疮,剑痕竟有三尺多深的。小苏正要使出第三招,只听酒客说道:“少侠住手,我信了,想不到青城门下,竟有如此人物。”于是苏震收剑入鞘,回身于酒客攀谈起来。
原来酒客名叫罗滨,是江阳人士,本在建文朝为官,朱棣篡位后,罗滨心中不平,辞官离去,因见山东一带民怨沸腾,故在山东定居下来,暗中联络仁人志士,伺机反燕,一住便是十余年。虽与李铭坤未曾相见,但时有书信联络,是为神交好友。此番因其侄儿罗浩大婚之喜,身为堂叔,罗滨从山东赶回四川江阳,一半为侄儿贺喜,一半是去川黔交界拜会李铭坤共商大计。今日酒楼上见锦衣卫逞凶,故出手除之,不料却由此结识了苏震。
罗滨一脸歉然,对小苏说道:“方才我于酒桌上所写建字,确实建文皇上之意,我虽知皇上身在何处,但皇上不欲与外人相见,故我不能告知与你,万望见谅。”
小苏道:“前辈不必如此,晚辈得遇前辈,已是万幸。不知前辈将往何处?”
罗滨道:“前去三十余里,便是江阳城区所在,也是我的故居所在,我已十多年未曾回家,今小侄罗浩大婚在即,我想先去为他贺喜,他也是青城门下,小友如身无要事,与我同往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