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幽第一个反应是——打死南时。
他虽称是南时的师兄,实则是他的师尊,南时他敢不敬尊长,生出这样歪门邪道的心思,以下犯上,窥觊尊长,犯了九规,按例绝无生路。
第二个反应则是——不,不能打死南时。
南时于能力、天赋上都几乎无可指摘,平日德行也不算是有什么亏欠,便是有断袖分桃之好,那也实在算不上什么。
如今……或许只是小孩一时之间想岔了呢?
池幽虽不爱人提及他容貌,却也知道自己算是长得好的,往年间爱他如痴如狂的男女也并不少见。他年岁长南时许多,因此也并未刻意过两人相处之间是否过界,许是太亲近了些,才叫小孩昏了头。
池幽也并非无情之人,寂寥千年,有个能说会笑的鲜活年轻人陪在身边,到底还是喜欢的。若是他不喜欢,一早就酷厉手段矫正了南时的性情,哪有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道理?若是只想要一个继承人,管他什么逆骨傲骨,不听话,一并打断了就是。
那也不必去管他了,以后保持应有的距离,冷落他一段时日。南时性子本就跳脱,年纪又轻,乱花迷眼,过一阵或许也就好了。
……会不会是误会?
池幽皱着眉头想着这个可能性。
南时父母已逝世,只有一位奶奶还在世,远在他乡。他为南时尊长,此刻又无其他女性长辈在侧,他替南时安排两个通房侍妾,虽说有些过了,但也不是不可……?
是不是误会,届时一试便知。
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那么接下来便是要周全这兔崽子的颜面问题。
不论今日之事是否误会,话从他口出又自他耳入,一应处置皆应该往最坏的方向去办,若是从轻以假处理,南时却真是行差走错的,错失了调-教矫正的机会,岂不可惜?
此事应如风过无痕,否则若是南时认真,待他放下这一段年少情动,再回首又是如何尴尬?
南时是招摇山下一任山主,不该沦为淫资,风闻于他人之口。
池幽把玩着玉扇,指尖顺着柔润的扇骨滑下,又将玉扇颠倒过来,周而复始。
也罢……到底还年轻,以后好好教便是了。
一切都还来得及。
***
南时神清气爽的和过杏仙开过黑,喝过奶茶,吃过晚饭,这才神清气爽的把人送走了,过杏仙有他干爹护着,进了一天的鬼宅人阳气还挺足,南时想了想,到底是叫家里的侍卫去护送一程,免得出什么岔子。
过杏仙说了一句话有道理,迟则生变。
南时这头送完了过杏仙,扭头就去找池幽商量这件事,未想到一进门,就看见两名十分陌生的男女跪在池幽跟前,两人衣着都不太像是家里的仆婢,都是一身古装,女的长相明艳大方,男的英俊挺拔。
南时现在已经很习惯看人先看一眼对方的面相了。
这面相……
男的暂且不提,女的长相虽明艳大方,却有一处不好,那便是上停不正,上停就是天庭,即额头。一般人的天庭皮下的骨头或凸或陷或平,但大多都是一致,而眼前这个女子的额头却有那么一丝左平右陷,粗略看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南时是什么眼力?
这左右不一,就是不正。
如果只看面相,基本可以判定是偏房命了。
偏房,即妾室。
难道这女子是谁的小老婆……反正跟他没啥关系,他也不去管了。
“你来得正好。”池幽向南时扬了扬下巴,示意让他过来,他此刻半倚在椅子中,今日天有些凉,便拥着一袭暗红色的丝毯,修长的手随意的搁在上头,便有些红的愈红,白的愈白的意味,瞧着跟会发光似地。
南时走了过去,仆婢又是上茶又是递暖炉,将南时服侍得连脚尖儿都泛着一股通透,他窝在椅子里问道:“师兄,您这是……”
有客两个字南时没敢说,一般客人不会跪在池幽脚下,如果真的是客人求上了门跪着,也不该跪在后院。要是有那么个万一真就是客人,南时入内,也会收到侍从们的提示,池幽的态度也不会这么随意。
池幽道:“这两个是我为你寻的通房,都是干净的,看着可还顺眼?若是不喜欢,我便令人再替你挑两个。”
“噗……”南时好悬没被一口茶水呛死,他的声音都在抖:“……啥?通房?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自然。”池幽微微蹙眉:“你已二十有五,还不通人事,我替你安排两个通房,有什么值得可得你惊讶的。”
南时过了起初的一阵惊讶,就有点想笑,他摆了摆手,吩咐道:“都退下。”
池幽不通世情,不是他的错,他是他师兄,南时当着众人的面不好驳他,只能驱散了仆婢悄悄与他分说。
池幽微微点头,一众仆婢纷纷应喏,鱼贯退出了厅堂。
眼见着屋子里的人走了干净,南时才放下茶盏,打算凑到池幽身边与他说道说道,没想到池幽却低斥了一声:“站着。”
南时停下了脚步,他凑过去主要是想表达亲近,也不是非要凑到耳边才能说这话:“师兄,现在都21世纪了,通房姬妾什么的早就不许了,算重婚罪——那两个人是谁?千万别告诉我是您买的,买卖人口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