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还在正儿八经临赵孟粲的洛神赋,下一秒就开始抄鹊桥仙。
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蔓蔡。
梅叔都觉得这转变太颤了,不过就是少奶奶要出去睡一晚,还是和闺蜜一起睡,少爷居然跑来书房抄这种词。
字是很美的,横竖摘探都俊逸灵动,可写字的人冷着一张脸,无形散发着晦暨的气场。
「少爷,您和少奶奶也不是没有朝朝暮蓦吧。不是天天都在一起上班吗。“
梅叔打了个哈欠,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继续加几滴水,磨着墨条。
谢浔之眼也不拿,淡淡说:
“你不说话,我不会把你当哑巴。“
永远都是这句,一点也不新鲜。
就在梅叔以为自己要陪少爷熬到半夜一两点,栗姨打来一通电话,拯救了他。
「少爷,别写了,少奶奶让您去接娃。“梅叔赶紧把砚台的盖子盖上。
谢浔之手腕翻转,落下最后一点,凝神了片刻,他把笔搁下,“她打来的。“
“栗姨打的,但肯定是少奶奶的意思。少奶奶在外面睡不惯,还是愚回家睡呢。
谢浔之在梅叔的注视下,八风不动地喝了一口莪。
其实那茶早已经凉透,入口又涂又滞,谢浔之只是温和地将其咽下,淡定拙手看腕表,不急不慢地说:“好吧。那去接她。“
他站起来,几分钟前还风雨如晦的气压都消散,眉眼舒展开来,透着他松弛的好心情。
她到底是想回家睡,没有他愚象中贪玩。
梅叔松一口气,连忙抄起钥匙去备车,刚走几步,听见身后传来纸张揉碎的声音。
今晚写的那一擦宣纸被主人无情地毁尸灭迹。
零点过后的京城,交通难得顺畅无阻,从谢园一路开到云澜酒店也不过一刻钟。
易思龄根本不知道谢浔之在来接她的路上,还晕晕乎乎地趴在沙发上,嘴里偶尔念念有词,陈薇奇听了听,没听清,也懒得管她。
陈薇奇的酒量比易思龄好很多,但也醉了,她大脑迟钝,一个人沉沉窝在沙发里,佐着最后那一点余酒,一边喝一边欣赏着自动播放的照片回忆。
直到门外响起门铃,她才稍微清醒。
栗姨看了一眼两位小姐,得到陈薇奇允许后,这才去开门。
此时接近凌晨一点,男人仍旧一身笔挺而熨帖的绅士西服,他在人前永远矜贵不出错,英俊的面容没有丝毫困倦。
谢浔之见门开了,也没有突兀地进来,只是站在门后,礼貌问一句:“粥姨,她
还好吗?“
栗姨无奈:“小姐喝醉了“
谢浔之眉心很轻地一壁,“我可以进来吗7“
栗姨:“可以可以,您进来吧,怕是需要您扶,我一个人扶不动。“
谢浔之冷笑,都喝成烂泥需要人扶着走了。
从玄关出来,就闻到了浓郁的酒气,整个套房被两位大小姐弄得乌烟癌气,谢浔之一个有轻度洁癖的人,看见这样乱糟糟的一屋子,不由地壁起眉。
易思龄就这样可怜巴巴地蜡着,上身趴在沙发扶手,纤细的手臂悬在沙发外面,头歪七扭八地枕着手臂,光泽而柔顺的长发胡乱披散。
何止是醉成烂泥,她醉到连考公是谁都认不出了。
陈薇奇有些勉强地撑着精神打招呼,“mia有些不胜酒力,但没喝太多,没到一瓶。“
谢浔之颌首:“谢谢你照顾她。“
他俯身靠过去,闻到易思龄身上浓浓的酒味,无奈地拿手拿了持她发热的脸,
“易思龄,回家再睡,我现在抱你回去。“
易思龄被人扰了瞌睡,“唔「了声,软软地抬手打了一下,也不知道打中目标有,她眼皮沉重,用力才支起一点缝隙,从缝隙中看见一道濮朦胧胧的身影。
无事发生,她又重新闭上眼。
“陈薇奇,别吵我。烦死了…“
谢津之:…
她虽然嘴上说着陈薇奇,但手臂抱住谢浔之的手不撒开,当成了玩偶而是抱杭,小动物似的喝着他衬衫上洁净的味道。
“好好闻啊…...“
他不在,她就是这样抱着别人乱喝乱闻乱撒娇?
陈薇奇头疼,没眼看,示意linda扶妆起来,去卧室避避风头,也怪她太粗心,
都忘记了大屏幕还在循环播放她手机里的照片。
直到客厅没人,谢浔之这才迅速解开腕表,咔哒一声,精钢表带松开,三干万的表就这样随意放在一片狼藉的茶几上,他脱下西装扔在一边,把衬衫挽上去,露出粗实而精壮的手臂。
易思龄像一根软得没有形状的水草,轻而易举地被他抱在怀里,陡然进入一个完全滚烫又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那种她喜欢的香气充盈了她的鼻息。
“好热…“
她轻叹。
“热也不能脱。“谢浔之冷声说,利落地调转方向。
正要大步流星地把她抱出去,目光如此敏锐地扫过正前方的电视屏幕,他背脊僵住。
易思龄那张漂亮到肤浅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
笑容很灿烂,一如拍照那天港岛的阳光。
她和另一个男人头靠着头,对着屏幕比耶。
很快,照片一闪而过,淹没在无穷无尽的照片海洋中。
是多么多么微乎其微的机率,才能让他在自动播放的照片回忆中,正巧看见易思龄和她前男友的自拍合照?
考天爷有时调皮得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