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河畔安魂曲,风雪夜归人
瓦尔城攻防战是场一言难尽的战役。
尽管事后参战双方都宣称自己取得胜利,但这只是宣传需要,事实上他们都部分实现了战略目标,也都付出了惨重代价。
战后总结时,双方高层将领都是一副死了亲生父母的表情,甚至在阵营内部也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自由联盟的将军们或许会厌恶克莉丝汀的冷漠无情,却没有人否认她的指挥能力。
只有她能让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军队有序行动,其他人都做不到。
克莉丝汀“死了”,他们怎么办?好在希芙和阿丽娜及时发来命令,要求波尔多斯和维希分别接管本国军队的指挥权,原地构筑防线,继续坚守。
克莉丝汀没了,其他人既没有能力也没有威望统帅几国联军,分开各自为战反而是最佳选择。
这一仗虽然折损克莉丝汀,圣泉也暂时无法运转,但毕竟是守住瓦尔城且打崩了弗拉基米尔帝国最精锐部队狂骑兵,也不是全无收获。
虽然心情沉重,但各位将军还是按部就班的构筑防线准备固守。
大部分人并不知道12月31日就是回归日,超凡者和凡俗虽然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但并不生活在一个世界。
自由联盟固然是士气低沉,神圣同盟那边也不好过。
飞艇被击落,克莉丝汀被冻结的瞬间,安洁莉娜甚至以为这场战役已经没有半点悬念,然而战局走向完全超出她的理解。
联军就像发了疯一样,所有的进攻都冲着弗拉基米尔帝国来。
他们主动绕过普鲁登王国和蒂罗尔王国防区,而这两个心怀鬼胎的盟友也像不设防般目送自由联军通过。
战役看似惨烈,实际上也很惨烈。
但这惨烈只是相对弗拉基米尔帝国和金鸢、苏赛克斯三国。他们的盟友在这场惨烈的战役中成了观众,在VIP席位观战。
索菲娅亲自出手击落飞艇指挥中心,干掉克莉丝汀,而她本人也必须进入沉睡恢复体力精力。
比起战场的挫败,安洁莉娜更担心索菲娅的安危。
在狂骑兵崩盘,近卫步兵溃散后,她不得不下令放弃主营,全军各部交替掩护撤退。
想法是好的,可惜遇上不讲武德的对手。
主营大旗被斩断后,联军那边由海妖穆妮娜唱响第三乐章悲戚,在歌声中夹杂着嗓门巨大的留里克语喊话。
“我军败了!”
“女皇驾崩了!”
这是可耻的谎言,但索菲娅正在冰雕中沉睡,没法出来见人。
将她的冰雕推出来,等于坐实她的死讯。
身为凛冬女皇居然被冻在冰雕中睁不开眼,还敢说自己没死?这些汉撒口音的留里克语分明是联军的杰作,但编造的非常毒辣,直接戳中留里克人的软肋。
经常被造谣诬陷伤害的人都知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在这兵荒马乱的战场,这些恶毒的谣言根本无法澄清。
留里克人尚武慕强,他们对女皇的崇拜比肩神明。
他们崇拜索菲娅,所以在索菲娅杳无音讯,疑似死亡后,他们的心态瞬间爆炸,一溃千里。
如果不是担心太过突出被普鲁登和蒂罗尔王国包饺子,追击部队绝不会放过已成溃败之势的弗拉基米尔帝国军。
在追杀了近二十里后,杰斯等人在波尔多斯的勒令下颇为不舍的收缴战利品归营。
从他们发起决死冲锋、攻陷主营直到狂野追杀,弗拉基米尔帝国的盟友们都在看戏,仿佛这一切与他们无关。
而自由联盟军也非常有默契的绕过他们,没有打扰。
看起来很奇怪,其实根本不奇怪。
盟友关键时刻就是拿来卖的,这是苏赛克斯人的外交哲学。
盟约只在撕毁前有效,这是金鸢人的格言。
胜利时,盟友非常危险;失败时,他们更危险,这是奥丁人的谚语。
巨熊的盟友只有两个,利爪和牙齿,这是留里克人的理念。
在这个时代,国家信誉还是個笑话,大部分国家对盟约和盟友的态度都大差不差。
当所有人都在怀疑盟友时,军事行动也就无法继续了。
是夜,寂静无声。
酣战多日的战场不复喧嚣,只有少数重伤等死的士兵和倒在地上的战马发出哀嚎和嘶鸣,让本就残酷的战场多了几分凄厉。
赤红的月色照亮大地,战场一角的河流中,美丽的海妖少女爬上岸边,倚坐在巨石边,清冽的声音响彻整个战场。
晶莹的泪珠在海妖少女的眼角滚动,缓缓滑落。
这场战争夺走了太多人的生命,她的族人也有上千人在这场原本应该和他们没什么关系的战争中失去生命。
但她不得不带领族群参战。
在这种决定两大阵营生死存亡的战斗中,如果不参战就无法参加战后的分红。
穆妮娜·格兰姆,格兰姆氏族的新任族长非常清楚这点。
她有帝国首席炼金术士诺顿义父罩着,就算不出力也不见得会被清算,但分享红利就别想了。
她甚至是主动要求参战。
她害怕罗兰,更害怕索菲娅获胜。
海眼元帅配合帝国海军彻底灭掉海鳌将军的残部和格里姆氏族,她要是还不知道站哪边就白活了。
瓦尔城守卫战后,她对战争的厌恶达到极点。
趁着夜色,她浮出水面为逝去生命的人献上挽歌,也向他们献上祝福,祝愿他们早日度过冥河,通过轮回重回人间。
在很多族群的信仰中,人的肉体死亡后灵魂不会毁灭,而是脱离人体进入冥界,幸运者跨越轮回重回人间,倒霉鬼淹死在冥河中,成为维持冥界运行的能量。
一曲轮回,献给所有生灵。
穆妮娜站起身,用她的鱼尾撑起身体,歌喉凄婉悠扬,歌声中充满对生命逝去的惋惜和对战争的控诉。
这首歌承载的东西实在太多,远超她的实力上限,如果强行吟唱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但她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