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面对一副青春的肉体，除开性的吸引，它还正向我们诉说着关于力量、信心、勇气、果决、欢快和丰富的未来人生之路等故事。这个很好理解，所以我们着重谈谈老年人体的象征意义：它会向我们诉说些什么呢？”

“前头已经说到了老年人的一生所体现的值得我们学习继承的精神，所以，精神之外就是他们的智慧了。”

“这也正是我想谈的。老年人对世界和人生的丰富体验和深刻认知，对未来的冷静判断，是年轻人难以企及的。换言之，他们有一个相对发达的大脑，他们的洞见是社会的宝贵财富。而我们如果忽略了这个，仅仅感佩于他们的精神，仍旧是一种大大的资源浪费。从某种角度上说，年轻人容易基于浓厚兴趣和强烈欲望整天忙得昏头转向，那不过是在增加对世界对人生的直接体验意义，而对崇高社会意义的理解往往是相对有限的。您应该确信，我们所有的资源最终都要为了人类的未来而被利用。”

“显然，这是第一功利原则，即狭义现实功利。他们的精神是第二功利，只是这种功利能让我们在感动佩服中增强我们的情感力量。这让我更想问问紫霞小姐一个问题：美学能离开功利的基础吗？或者说，还有超越人类功利的美吗？”

“每个人都有生存和发展的权利，因为每一个人在理论上都可以是社会的进步力量。所以，仅仅是为了保证自己生存和发展而对利益的要求是美的。第二，在此基础上，他停止了对个人利益的要求，把他的热情、忠诚、英勇和智慧全部献给公众事业，是美的。第三，暂时性的，每个人自由、快乐、又优雅又朴素的生活状态是可爱的，是美的，因为暂时性卸下了那些有关使命等严肃意义的重任，是一种为了明天能更好工作的休憩方式。第四，人类最终还得突破不适合于人类居住的第一宇宙，还得进入新的第二宇宙第三宇宙去寻觅新的宜居星球。那么，为此目的而做出的任何努力，都是美的。第五，人的童年时代、社会安排他停止工作而去安度晚年的老年时代，都是很美的。美的童年是社会让这个人以后能更好地去实现个人意义和社会意义，美的晚年是社会通过赠给这个人一个完美的人生句号来对他的忠诚服务表达感谢，并借此激励其余的每个人去实现美好人生。由此观之，完全摆脱功利目的的美，是没有的。或者说，树和草等植物只为自己服务，狮子蚂蚁等动物也只为自己服务；人也一样，只为自己服务，包括保护环境善待动植物的最终目的也只能是为人类的现在和未来服务。”

“不过，功利目的分为私人功利目的和社会功利目的，后者即使命，整体上看，二者是共生共进或共灭共退的关系。”

“人是使命的存在物吗？完全不是自然的存在物？”

“人是一种按照动人节奏生活、工作的存在物。其目的指向使命，其节奏指向动人的自然。特别地，我说的节奏就是关于快慢轻重的正确处置，其处置根据不是基于任何人的想当然，而是基于让他身心最健康、总的社会功效最大的那种节奏。比如在教育人和用人上，不能揠苗助长，不能涸泽而渔，不能平均用力，也不能任其放纵。这样，就能够突出重点，突破难点，何其逍遥！这样的存在节奏，就是特别动人的自然节奏。”

“回到关于人体美的问题，也应该算一种动人的自然节奏吧。我还是觉得青春人体更加美丽，无法完全接受紫霞小姐的看法，因为我不能背叛自己的感觉。看到青春人体，我会喜悦；看到老年人体，我会伤感，或者说我更愿意看到青春人体。”

“您是说老年人体还是不美了？”

“是的。老实讲，我甚至感觉它是丑陋的。”

“允许我替您找到原因。因为您所处的文明阶段已经让你们从心理上习惯于要不断获取信心和力量去解决你们太多太多的繁重紧迫问题，所以无暇顾及看似可有可无实则极端重要的美与艺术。然而，你们的内心还是愿意有必要的停留时空来关注来发现它的美丽。所以，您认为老年人体是丑陋的，那只是您在繁忙状态中的感受，正如你们可能在特别忙的时候会特别讨厌小孩儿的打扰一样，哪怕小孩儿其实平常非常可爱。假如有一天，您非常悠闲了，您一定会感觉它是非常美的，正如你们那些处于童年时代的小外孙会觉得年迈的外公外婆非常可爱非常漂亮一样。然后，两种美的感觉强度，都是同样的。你们必须要有这样的审美体验和审美认知，才有利于让每个人增强在当下社会拥有完美人生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