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尊敬的集华先生,您的看法扫除了我脑海里很多迷雾。如果可以,我想请您用最简练的语言谈谈人类的战争与和平。为什么我们都拥护和平厌恶战争?”
“尊敬的棱瑕先生,这些问题,如果您老是站在一个低矮狭窄的地方出不去,您就不能窥其庐山真面目。所以,我得首先请您从您低矮潮湿的洞穴里爬出来去俯视战争与和平的全部平原、高山与沟壑。您必须告诉我,您做得到吗?”
“我想我已经爬出来了。”
“我很赞赏您摆脱那低矮潮湿的洞穴的坚决而从容的气魄。战争,来源于林林总总的、其他任何和平手段不可调和的矛盾。它最大的作用不是带给胜利者以荣耀,而是用鲜血和生命绘出的惨烈图画对人类进行一次次的洗礼,从而实现脱胎换骨的进步。人们通过战争,增长血性和智慧以及伟大的理性,开辟一条条通往文明殿堂的道路。就像小孩儿玩搏击游戏一样,能够增长其反应灵敏度,能够强身健体。至于和平,那是用相反的方式让人类感知什么才是真正的美好。两者合成一种作用:珍视文明和血性。
至于动用核武器会毁灭整个人类的战争,那是必须要避免的,除非我们的医学水平已经达到了让人起死复生和能够及时有效医治核武对人体的伤害的高度。那也是对人类信心的基础最大的考验,如果经受不住这一最大战争考验,我想,人类就不配继续得以存在。然而,这也是伟大的考验,它将会最丰富最有效地增长人类对自身和文明的认知,把人类带进一个全新的成熟时期。冷兵器热兵器时代的战争,仅仅在没有危及人类整体生存这一客观结果上还可以被接受,还可以被视为小孩儿为争夺一颗糖果一个玩具打架。然而,核武器时代的战争,就是一种真正的、罪大恶极的犯罪行为,是永远不会被原谅和接受的,它带来的只有毁灭和无尽的恐惧,它会从根本上动摇人类全部文明的基础:信心。在我们马特人看来,既违背美学原则,也违背艺术原则,更违背道德原则。通俗地讲,如果发动核武战争,还是太性急太自私太狭隘,干嘛那般气急败坏呢?别太担心,借助任何一只文明之手就能够永远摆脱核武战争的阴霾:可预见的对邪恶进行惩罚的对等性、核武战争发动方部分人士正义的彻底觉醒、人类拥有解决自身矛盾之智慧的起码尊严、文明之美,等等。但也请别太乐观,赶快行动,发展出最好的智慧和最核心的内部心性文明来彻底摆脱它的阴霾。
核武时代的到来,也是好事,它也会带给人类相对长久的和平;也是坏事,人类面临前所未有的艰难时刻。但我还想强调一点,战争是人类处于幼稚童年时代的一大表现,还是挺可爱的,颇见其生机与活力,但,人类经历了核武时代,将会真正成熟起来,真正有能力去完成人类最重要的使命:去探索苍茫无限的灵魂和同样苍茫无限的宇宙,去寻找第二第三个美丽的故乡,即心灵更美好的归宿和肉体宜居的其他星球。”
“很高兴您谈起核武问题。您认为我们地球人类能摆脱核武危机吗?”
“我非常理解您的迫切心情,但不喜欢您问这种偷懒的问题。我不能给您一个或此或彼的答案,我只能请您去考察你们的文化包容度、基于正义的理性品质和捍卫正义的真正决心。我们马特人也经历过同样的危机。现在看来,它的出现,有它的必然性,因为所有文明在速度、烈度上呈指数级提升。智慧生物虽然智慧,但却因此缺乏自我信任和自我安全感,所以他们就习惯于借助不对等斗争来获取胜利。于是,核武器就出现了。我们顺利度过这场危机,是借助于我们深厚的美学艺术修养和哲学修养。”
“还是请您具体一些吧。”
“美学修养和艺术修养负责把人类因为高速运转而产生的大脑和情绪的高温稳下来降下来,换言之,它们是大脑和神经的降温器,是剧烈震动的减震器。例如,一位正在讴歌美好爱情的人是不会立即摁下核武按钮的。哲学呢,主要负责解释有关的道德律法和叩问人类的灵魂:
我们来自哪里,要何处去?为什么要存在?
换言之,哲学是解读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