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三人只顾默默赶路,族长脸上的神情更是凝重,金毛鼠却又在揣测族长的心思。
三人行得数里,来到一个凋敝不堪的小镇上,四处房屋破败,放眼望去是一片凄凉的景象,街道上的青砖和褪色的琉璃瓦诉说着曾经的繁华。
在三人踏入镇口之时,金毛鼠在族长耳边低语道:“族长,那小二并未提及史前兽的事情,说明西风部落并未遭受史前兽的袭击,你不必太担心了。”
听到这话,族长耳根薇薇一动,他向金毛鼠瞟了一眼,点了点头,一丝诡异的笑掠过脸庞,面色又很快沉了下去。
镇上的人见到族长他们三人穿着怪异,不同于中原服饰,手里还提着长剑,视他们为异类,纷纷关上了房门。
族长低沉着声音骂道:“娘的,这帮孙子不欢迎我们啊,老三,找一户人家吃饱了再说。”
眼见着一个白须老头即将关上房门,金老三欲奔过去阻止,却被金毛鼠抢先了一步,他伸手将老头从门后拧了出来,喝道:“为何慌慌张张的,见到我们害怕不是?我们又不是吃人的怪物。”
老头战战兢兢应答道:“入夜了,也得关门休息啊……”
老头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番,见到三人颇为狼狈,拱手问道:“不晓得你三位是?”
金毛鼠推了老头一把,说道:“少废话,我们三人都饿了,帮我们弄点吃的,吃饱了给你赏钱。”
老头说道:“好说,好说,只要你三人不加害我老头便是了,到这里的都是客,们应尽地主之谊,不谈赏钱,不谈赏钱。”
金毛鼠理了理上身褶皱的衣服,正色道:“你看我们像是坏人么,只是我们穿着与你们不同罢了,四海之内皆兄弟嘛。”
白须老头点了点头,笑道:“说得好、说得好,里边请……”老头示意他三人进屋。
三人进到屋内,看见老头的房屋甚至简陋。
从屋内走出一老妇人,金毛鼠看呆了片刻,想到自己的母亲与老妇人十分相像,不由得眼前一亮,心里万分激动,泪珠子在眼里打转。
金老三用手碰了碰金毛鼠,说道:“嗨,在想什么呢?
金毛鼠这才回过神来,转念一想,她不可能是我的母亲,我是几百年前的人,说起来我还是他们的祖宗呢。
但金毛鼠看着白须老妇人,心里多了几分怜悯,他想,等会儿必须问个明白。
白须老头让老妇人杀了一只老母鸡,准备了一些菜饭,端上桌子时是一盆炖鸡,一碟炒青菜,一盘炒鸡蛋。
老头温了温酒,将三人的杯子倒满,族长他三人哪顾得上喝酒,每人先吃了两大碗饭。
三人将那盆炖鸡只吃个精光,只是剩下几块骨头,白须老头和老妇人看着他三人的吃相,在旁叮嘱他三人要吃慢些。
族长已菜饱饭足,看着坐在跟前的两位慈祥老人,不由得想起了已经去世的父母,心理动气了恻隐之心,他举起了酒杯,感激地说道:“大叔,谢谢你的款待。”说着举起酒杯饮干而尽。
白须老头举起酒杯只是浅尝辄止,他放下酒杯,说道:“老朽老了,不胜酒力了,喝不过你们年轻人了,你们尽情地喝,酒管够、饭管饱,今晚就在老朽寒舍住下吧,夜间千万不要出门啊,明日醒来你们速速离去吧……”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族长问道:“大叔何故唉声叹气的呢,镇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族长已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缘由,他只是故意提话问问罢了。
“你们有所不知……”白须老头将实情一一说来。
原来他们镇子是中原边陲的一个繁华小镇,与西北各地来往密切,因中原物产丰富,西域各地都拿些奇珍异宝来交换,两边的人虽然偶有摩擦,但各自以生意为主,干戈最终化为了玉帛,相处也十分融洽,镇上的人过得丰衣足食。
但在两年前,一切都变了样,不知从何处来了两只怪兽,盘踞在梅花山下的亡灵谷不走了,那两只怪兽经常骚扰附近的村落,叼走农户的猪、牛、羊,若是没有这些家禽牲口他们便吃人,只要是带血腥的它们都不放过。
去年,镇上的镇官组织附近村屯几百个男丁对那两只怪兽进行了围捕,白须老头的两个儿子也去了。
在梅花山下,那围捕的场面异常惨烈血腥,几百个男丁被那两只怪兽吃去了大半。
后来官府又组织上百个官兵围捕,哪曾想这些官兵身体比老百姓还弱,都是一些“大肚兵”,跑起来比乌龟还慢,都被两只怪兽吃光了。
说到这里,白须老头和老妇人哽咽起来,哭道:“可怜我家那个尚未娶妻的儿子也被怪兽叼了去。”
族长、金老三、金毛鼠面面相觑起来,他们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不知如何安慰他两老。
白须老头哭了半晌,继续说道:“后来西北各地也和我们断绝了往来,这是要命的事情,谁还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后来呢?”金毛鼠追问。
白须老头说,那时镇上有一个风水先生用罗盘定位,看出梅花山下的亡灵谷是一块极阴之地,断定两只怪兽是阴地所生,必须用法咒破解。
风水先生前往巫驼山脚下,请来一位道法极深的巫师,巫师看了梅花山山形,那梅花山就像五朵花瓣,错落层叠,终年雾气缭绕,汇集阴气,压制于亡灵谷,他说两只怪兽正是亡灵谷所生。
巫师说要先破五行,再超法度,两只怪兽自然会化成一滩浓水,于是吩咐镇上的人将几十捆白布撕扯成条状,在白布上画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符画。
巫师说这是“鬼化符”,鬼见了都要避让,他又吩咐众人砍来九百九十九根房屋高的竹竿,将长条白布挂于竹竿上,又秘密把竹竿深插于梅花山下的一树林中。
一切准备就绪,那夜,圆月异常明亮,巫师喝了一些蜈蚣酒,身穿道服,头戴道帽,手持“摇魂铃”,领着众人向树林中走去,进到林中时,众人见到斑驳的树影下那密密麻麻的竹竿上摇摆着的长长的“鬼化符”,均被吓得魂都没了,他们更害怕林中的怪兽突然串出来,个个都跑不见了踪影,有的躲进了杂草丛中,有的沿路返回了。
巫师转过头来,看见身后只站着风水先生一人,巫师嘿嘿地笑道:“你们这些都是胆小鬼……”
族长说道:“那风水先生胆还真肥啊。”
白须老头继续往下说,想必那风水先生也是喝了“忘魂汤”这才那么大胆。
巫师和风水先生穿过那片竹竿,在竹竿的尽头事先准备了一个法坛,巫师坐在法坛上,他闭目片刻后便做起法事来。
这巫师也算有一些本事,他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几只乌鸦从树上掉落下来,在落地之时化成了一股股青烟。
然后源源不断有飞鸟从树上落下,那些青烟弥漫在林中,无色无味,在月光下泛着蓝光,鬼魅至极,风水先生大喜,说道:“这回看你们往哪里跑。”
巫师响起了“摇魂铃”,那铃铛声空灵入耳,想必是惊动了两只怪兽。
突然间,两只怪兽突然从林中窜出,对着巫师吼叫起来,巫师头上的道帽被吹飞了,风水先生被吓得晕了过去。
巫师却镇定自若,仍旧摇着手中的铃铛,冲着两只怪兽狂吼:“来呀,我不怕你……”
两只怪兽听着铃声更是狂怒不安,它们接连向巫师狂吼了几声,却不敢用嘴去咬巫师,那铃声越来越响。
两只怪兽往后退了几步,身体撞在了一起,又似乎融为了一体,突然两道绿光射出,照在巫师的身上,巫师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躲在林中的一人惊呼道:“那怪兽的眼睛、怪兽的眼睛把巫师给吃了……”
只见两只怪兽转身跳进了林中,那骚动处传来一阵怪异的笑声后便飞出一颗颗粉红色的星星点点,很快遍布林中,把整个树林都照红了。
五颗星点组成一朵梅花,遇人便咬,众人跑出了树林,那星星点点一直追到了镇口就消失不见了。
回来后,被咬的人胸口处长了一朵红色的梅花,梅花有巴掌大小,煞是好看,但认真看时却像是淤血,手触碰到后会有疼痛感,半个月后,被咬的人都在哀嚎声死去。
白须老头掐着手指,思索着道:“大约有一半的人被咬了,那风水先生不光是胸口处起了梅花,背部、臀部都长有梅花,他被咬得最多,还好那夜我躲在后面,那些星星点点飞出来之时我往镇上跑来了,只听见身后传来阵阵哀嚎声,我转过头来看时,林中一片火红,众人纷纷跑出林中,我拼了命地往前跑,逃过了此劫,那梅花山是去不得了。”
族长问道:“那星星点点是什么东西,竟有如此厉害?”
白须老头摇了摇头,道:“我也是头一次见这么怪异的事物,我也不晓得……”
“再后来呢?”金毛鼠又问白须老头。
白须老头拭去眼角的泪水,说道:“后来附近村落的人走的走、搬的搬,大多数人已逃离了此地,连镇官也携家眷离开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走不动的和不愿走的了……”
白须老头又哀哀地叹了一口气,又道:“我那两个儿子都给那怪兽吃了,我们已是将死之人,离开此地还有什么意思?”他看了看老妇人……
老妇人点了点头,两行热泪自眼角倾泻而下。
金毛鼠道:“那梅花山真有这么邪门么?你们都有所不知那怪兽是怎么来的,那是……”
族长用手肘撞了撞金毛鼠,向他使了个眼色,金毛鼠意识到已说漏了嘴,便急忙打住了。
白须老头大惑不解,看着族长问道:“好像你们知道些什么?”
金毛鼠笑了笑,饮下了一杯酒,说道:“我们的想法和那风水先生不谋一二,那梅花山邪门,我们不是本地人,也不敢妄加猜测,呵呵……妄加猜测……”
白须老头“哦”了一声,说道:“明天你们若要经过那梅花山,请绕道走吧,你们还没见识那怪兽有多凶狠呢。”
金毛鼠问老头:“大叔可知梅花山下曾经是住人的,有一个挺大的镇子?”
老头思索片刻,回道:“我听我爷爷那辈说过,原来梅花山下是一个很大的镇子,叫梅花镇,因山行而得名。”
“是的、是的……”金毛鼠情绪有些激动,“往下说、往下说……”
老头捋了捋白胡须接着说,这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也只是个传说,当时镇上出了个美极了的皇妃,远嫁西北大漠一古国的国王,到底是哪个国家后人也没有提及。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梅花镇因为这个皇妃得了很多恩泽,成为繁华一时的小镇。
可是好景不长,梅花镇几个男子外出西域做生意带回来得了一种怪病,怪病极具传染性,几个月之后,镇上的人全部死绝了,整个寨子就变成了亡灵谷。
后来听说有几个盗墓贼去梅花镇盗墓,出来也死了,几百年来再也没人敢涉足亡灵谷,有传言说梅花镇上的人是中了诅咒。
说着,老头摇了摇头,叹道:“不知道那几个生意人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有些事物要敬而远之才是啊……”
金毛鼠心想,老头说的梅花镇真是他的故乡没有错,那时镇上是有一个美如天仙的小姑娘,那姑娘远嫁西域古国也是他盗墓后的事情了。
金毛鼠有些黯然伤神,独自喝了几口闷酒。
老头有些好奇,问道:“你也知道这传说么,是不是我哪里说得不对的地方?”
金毛鼠道:“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已是深夜,老妇人给族长他们三人腾出了床铺,三人躺在铺上一觉便睡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