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人间苦楚(1 / 4)

夏宇龙迅速背起张仙,与蓝芯紧随寒冰仙童进到了茅草屋内,大天二则遵照他的意思守护在了屋外。

屋内是一空旷的山洞,茅草屋只是洞口上的遮掩罢了,洞壁四周点着几盏暗黄的油灯。

东北角的石壁下有一张光滑如玉的石床,石床旁边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

西北角有一堆篝火,篝火上吊着一口巨大的石锅,五谷杂粮的味道便是出自这石锅中。

石洞另一边漆黑幽深看不见底,静谧得可怕,篝火上的炊烟旋转着向黑暗中飘去,与茫茫夜色混为了一体,这样的场景让夏宇龙想起了异度空间中那无尽的黑。

洞内寒气逼人、奇冷无比,与洞外的暖和怡人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使得夏宇龙和蓝芯喷嚏不止。

蓝芯双手搂抱,轻声道:“哇,这洞中可比外面冷多了呢。”

寒冰仙童笑道:“这本就是冰寒山嘛,哪有不冷的道理,一会儿就习惯了。”

山洞之中并未看见牛犊子的身影,夏宇龙问道:“神仙婆婆,方才小牛子不是进到这洞中了吗,怎见不到他人了?”

寒冰仙童转身朝洞口看去,只见在洞口边上的乱石堆中矗立着一覆斗状的巨形冰块,冰块晶莹剔透,自里向外散射出阵阵蓝光。

从下至上有三层阶梯,寒气从与洞口齐高的冰块顶端沿着阶梯向下缓缓流淌,在最底下的那层阶梯上,摆放着一簸箕般大小的白色蚕茧,随着天蓝色的光射出,蚕茧中隐隐显现一个小孩的身体。

原来夏宇龙他们在进洞之时已被五谷杂粮的味道吸引,全然没有留意到身后的这座“冰山”。

蓝芯惊异地问道:“婆婆,小牛子也是蚕的化身么?”

寒冰仙童点头应“是”,说道:“我本是九重仙界天星冰蚕,我孙子的身子骨自然也要随我了,你们也可以叫我冰蚕仙子……”

她朝着冰山挥了挥手,又道:“好了,小牛子,奶奶看在叔叔他们的情面上不惩罚你了,你出来吧。”

星星点点自冰蚕仙子的袖子上溢出,冰块上那只蚕茧幻化青烟,牛犊子已然成形,他从冰块上跳了下来,连声喊道:“哎呦,冷死我了,冷死我了。”

夏宇龙与蓝芯相视而笑,齐声道:“小牛子,快过来。”

牛犊子一蹦一跳地穿过乱石堆,乐呵呵地扑在了夏宇龙的大腿上,说道:“奶奶终于不赶叔叔走了,太好了、太好了,我又可以和叔叔他们玩咯!”

夏宇龙在高兴之余,却大吃一惊,说道:“小牛子,你的身体怎会这么滚烫,是不是生病了?”

他把张仙交与蓝芯搀扶着,俯下身来,将牛犊子抱在了怀中,在破衣的掩映下,他看见牛犊子的身体通红透亮,五脏六腑隐约可见。他还道是他的通天眼在作祟,却听见蓝芯也惊呼道:“小……牛子的身体怎么了?”

蓝芯与夏宇龙面面相觑片刻,均把惊异的目光都投向了冰蚕仙子。

冰蚕仙子笑而不语,她走上前来,挥了挥衣袖……

蓝芯只感觉一阵寒气自跟前刮过,顺风看去时,张仙的身体已直挺挺地躺在了冰山脚下。

还未等蓝芯和夏宇龙反应过来,冰蚕仙子便说道:“要想救这位姑娘的性命,你们一切都得听我的,否则她性命不保。”

夏宇龙和蓝芯一脸的茫然,认为张仙的身体是受寒冰之毒所伤,应予暖热之气来解,冰蚕仙子却反其道而行之,实属费解。

冰蚕仙子看出了他俩的心思,反问道:“怎么,你们都不相信我么?”

夏宇龙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不……不是的,婆婆此番用意自然有您的道理。”

冰蚕仙子又问道:“我孙子的身子被冻成这样是不是把你们给吓坏了?”

牛犊子接话道:“叔叔、姐姐,我奶奶的冰床可厉害着呢,虽然躺在上边冷透骨髓,下来之后身体里的气血却是充盈百倍呢。”

蓝芯向牛犊子扮了个鬼脸,揉捏着牛犊子胖嘟嘟的小脸蛋,嗔道:“小鬼头,又在叫我姐姐了,我可比你大得多了,要叫我姑姑或者阿姨,你若硬要叫我姐姐的话,就叫叔叔做哥哥吧。”

牛犊子咕噜噜地转着双眼,神神叨叨地道:“因为你美极了,就像天上的神仙姐姐一样,我不忍心叫你阿姨,我好想叫你神仙姐姐……”

听了牛犊子的话,蓝芯双颊微微泛出红晕,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她看了看夏宇龙,问道:“那你说叔叔长得咋样,他好看吗?”

牛犊子瞪着大眼睛,上下打量了夏宇龙一番,回道:“叔叔是大高个儿,长得很结实,但论起容貌来,还是姐姐好看,姐姐的皮肤可白着呢……”

他踮起脚凑近蓝芯的左耳,低声道:“看得出来,叔叔很喜欢你,嘿嘿,但是他的嘴有些笨,不太爱说好听的话,更不会讨女孩子欢心!”

蓝芯故作讶异,问道:“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牛犊子一本正经地点着头,天真地回道:“嗯,是呀,骗你我是小狗狗……”

说着,他又嘿嘿坏笑道:“看得出来,姐姐也很喜欢叔叔的,你们俩的眼神都出卖了你们自己,姐姐看叔叔的眼神是含情脉脉的,叔叔看姐姐的眼神是满怀疼惜的,嘿嘿,我说得很准吧?”

蓝芯羞红着脸,她想不到这小牛子这般能说会道,磨嘴皮子的功夫可真是了得,但说话又不过分,而是恰到好处,让人听着心情也舒坦……

她嘴唇微微动了动,看着牛犊子俏皮可爱的样子,对这乳臭未干却又是“情场老手”的小弟弟自然是十分喜爱,一堆话涌到嘴边却不知如何作答了。

夏宇龙心想,在他像牛犊子这般大时,爷爷时常逗他说要给他找个婆娘回来,他总是鄙夷不屑,那时对男欢女爱之事他是深恶痛绝的,认为这是不正当的行径,但这牛犊子却像久经沙场的情场浪子,对这些事情一点也不避讳,而且还分析得头头是道,颇有《楠宫迷经》中情圣的影子,唉,这情圣不知是害得多少少女失去春色,小牛子这么开窍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思索间,冰蚕仙子“呸”了一声,气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越大越是没个正行,可别像你那不成器的爷爷,满嘴能道会说,却是没有什么助做,活该一辈子堕落。”

牛犊子撇了撇嘴,低声争辩道:“反正我又没见他长的什么样子,我哪知道他堕不堕落!”

“你,好你……小兔崽子……学会顶嘴了……”冰蚕仙子被牛犊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只听得“扑哧”一声,张仙嘴中喷出一口结了冰的血液,她猛然坐起身来,看着夏宇龙喊道:“哥哥,我好冷,我好冷,哥哥,不要离开我!”说着,她又躺在冰块上沉沉地睡去了。

冰蚕仙子微微一笑,说道:“她体内的冰寒之毒总算给倒逼出来了,再调理调理她就没事了……”她甩了甩袖子,轻喊一声“起”。

张仙的身体腾空而起,缓缓地移到了对面的石床上。

冰蚕仙子又默念几句咒语,一团烟雾缭绕于掌心,待雾气散去,两根深蓝色的银针已幻化成形,赫然出现在她的掌中。

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自针中溢出,所到之处寒气袭人。

夏宇龙惊奇道:“这不是古书中记载的冰魂银针吗?这银针来自九重仙界,奇寒无比,它可使湖面冻结、大地冰封,古书上还有一段含含糊糊的记录,说在黄帝时期,松山道人得道升仙,误闯九重禁地,由于过于放浪形骸,不慎碰落了银河边菩提树上的露水,一滴寒露掉到了昆仑山垭口,从此凡间进入了长达两百年的冰河时期,不知冻死了多少人,松山道人被扔下诛仙台,渡劫中的八个轮回都被贬成了乞丐……”

夏宇龙顿了片刻,又道:“古书上却还有另一个说辞,说是松山道人被贬成了菩提飞鸟,世世代代守护着菩提树上的露水,不让它们掉落凡间,原本昆仑山属三界的火焰山,自那以后,昆仑茫茫群山冰川、积雪万年不化,这冰魂银针便是用菩提树上的寒露浸泡而成。”

冰蚕仙子笑道:“知道的还挺多的嘛,这冰魂银针是用菩提树上的露水浸泡不假……”

她面色突然变得忧郁起来:“唉,我在几万年前就已经坠落凡界了,后来仙界发生的事情我是一概不知啊,不过在我渡劫到第十至十五个轮回这两百年时间里,天上虽有红日,但凡界的四季却是银装素裹,大河两岸已全部被冰封,死了好多人,那时候我还是凡人,自然也未能幸免……”

她看了看掌心上的银针,转身便来到了石床边。

冰蚕仙子依床而坐,落落大方地伸出了兰花指,她为张仙把脉问诊片刻,看着夏宇龙说道:“已过三更,我要为她施针了,你们过来搭把手吧。”

夏宇龙和蓝芯齐声应“是”,快速走上前来。

冰蚕仙子捏着一根银针在油灯上炙烤片刻,待银针变得通红,她左手拿住了张仙的太冲穴,将银针刺了进去。

张仙在沉睡之中皱了皱眉,细哼了一声,嘴唇微微动了动。

冰蚕仙子又将另外一根银针在油灯上炙烤半会儿,她吩咐夏宇龙把张仙的身子翻转过来,左手食指拿了张仙的风门穴,通红的银针又刺了进去。

突然间,两个穴位上一阵阵红晕向周身荡漾开去,全身一股股热气自各经络沿着任督二脉汇聚于檀中穴……

张仙猛然坐起身子,自口中吐出一团热气腾腾的血液,黝黑难闻的血液喷洒一地,一串串五颜六色的骷髅头自血液中不断涌出,消散在空气之中。

蓝芯和夏宇龙都看傻了眼,牛犊子拍手叫好,乐道:“太好咯,太好咯,这些恶鬼都死咯。”

冰蚕仙子笑了笑,说道:“你们莫见怪,这小丫头身上的厉鬼寒毒已经被我全都逼出来了……”

她看了看张仙腰间的土方袋子,沉吟片刻,又道:“厉鬼寒毒单靠吃药是治不好的,只能是缓解症状,夜间过了三更,身体会奇冷无比,背心更是冰凉透骨,耳鸣糟糟犹如恶鬼在身边低语,久而久之精气神都会受损,轻则神精错乱,癫狂如行尸走肉,重则会走火入魔,遁入魔界啊。”

张仙坐直了身子,点头应“是”,说道:“我在夜间却有这些症状,我还道是劳顿所致,想不到这厉鬼寒毒还附于我身……”她起身下床,躬身行礼,感激道:“小妹妹医术了得,姐姐自愧不如,多谢救命之恩。”

冰蚕仙子仰头大笑,说道:“什么?小妹妹,我真有这么小吗,我可比你大了千百岁。”

“婆婆叫冰蚕仙子,是守护这里的神仙……”夏宇龙在张仙耳边低声道。

“什么,婆婆,还是神仙,你怎不早些告诉我,呜呜,这回丢脸丢到家了。”张仙向夏宇龙使了个责备的眼色。

夏宇龙撇嘴道:“你没长着一张嘴问吗,谁叫你这么猴急,病好了就可以蹦哒了是吧。”

张仙用手肘子拐了拐夏宇龙的肚子,气道:“你专门爱看我闹笑话,这回你高兴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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