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要将他往地上按压,先给他来个下马威。
虽说蓝军将领身负重伤,但力气却也不小,灵敏度也不减,他快速拿住了大胡子的右手,顺势向前一送,将大胡子重重地推了出去。
由于力道猛劲,也震到了自己的伤口,他口吐鲜血,半蹲了下来,看着大胡子厉声道:“士可杀不可辱,你们如不想听我解释,就把我给杀了吧,这梁国腐朽至极,各路大军已起兵反势。”
“哟呵,竟敢与我动手,看我打爆你的头!”大胡子卷起袖子,抡起拳头正要打上来。
夏宇龙疾步上前,将大胡子拦住,说道:“胡大哥,不可做傻事,先听这位将军把话说完。”
大胡子收回拳头,将蓝军将领扶起,让其坐在了古树下边,颇有不服气地道:“我并不是打不过你,不是看在我兄弟的面上,我非得教训你一顿不可,早知道把你交给那两兄弟就完事了,快说,别浪费我们时间,我们还得赶路!”
蓝军将领笑了笑,说道:“此时天色已晚,若几位不嫌弃我是个叛军,就到我军营里住一宿,明日再赶路也不迟,我军营就在附近不远,到了军营我再与你们细说,如何?”
蓝芯也道:“哥哥,方才我们在草丛中躲藏时,陈将军与我说了好多话,有如长兄这般待我,我认为陈将军不是狼子野心之人。”
听到“陈将军”三字时,大胡子提振了精神,问道:“你就是陈将军?”
“不错,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便是叛军首领便是陈启泰。”蓝军将领拱手回道。
“你可认得梅山驿站的高大妹子?”
“他是我的结义大姐,你怀中的锦囊便是我大姐赠与你的吧?”
大胡子乐开了花,他看了看夏宇龙他们几人,便往陈启泰的左肩上拍了几下,哈哈一笑,说道:“真是不打不相识啊,原来是自家兄弟,方才多有得罪,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了。”
谁知大胡子的这几下拍打,又震到了陈启泰的伤口,他呼吸急促、眉头紧锁,想运气抵御疼痛,但伤口极深,无济于事。
夏宇龙说道:“仙儿,先为陈大哥疗伤吧。”
张仙走上前来,察看了陈启泰的伤口,说道:“幸好利箭未刺中心脏,没什么大碍,不过伤口已经发炎了,得先把利箭取出。”
陈启泰二话不说,抽出腰间匕首递给了大胡子,叫其将身后的人箭尾给削了去。
随后他右手紧握胸前箭头,向前猛然发力,血淋淋的利箭被他从身体里硬生生抽出,紧接着,大股血液自伤口深处往外流淌。
张仙迅速压住了伤口,但发现还有利箭的倒刺留在里边。
她接过大胡子手中的匕首,说道:“陈大哥,忍着点。”
说着便沿着伤口又割出了一道小口子,她动作极为干脆利落,眨眼的工夫,便将鱼钩状的倒刺给挑了出来。
伤口中的血液又如水流般涌出……
张仙在土方袋中掏出金疮药,洒于胸口与背部的伤口处,血液瞬间凝固。
陈启泰只感觉到胸腔内温凉怡人,剧烈的钝痛顿时消散殆尽。
从伤口拔箭到匕首取刺,陈启泰连哼都没哼一声,他的勇猛果敢着实让夏宇龙他们钦佩。
大胡子更是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前有我大胡子屁股拔箭,今有你陈将军胸中去刺,我们都是军中猛将,我胡天山没交错朋友。”
张仙又救人一命,成就感满满,她哈哈一笑,说道:“胖子从来都是自作多情的,方才还要打陈大哥,现在又要与陈大哥做朋友了,陈大哥什么时候又认你这个朋友了?”
陈启泰笑了笑,说道:“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定然是做一辈子的兄弟朋友了,就怕你们嫌弃我是叛军,不肯交我这个朋友。”
听了陈启泰的话,夏宇龙他们都相视着笑出了声。
……
大胡子唠叨声不停,很快便在林中寻回了那四匹大白马。
蓝芯把马让给了陈启泰,自己则与张仙挤在了一起。
五人出了林子,正值月明星稀。
鸡公山的余脉下仍是一片火红,空气中不时地夹杂着焦糊的味道迎面扑来,这便是还正在燃烧着的蓝军士兵的尸体,有的已化作了炭火,有的被烧成了灰烬。
陈启泰哀叹一声,抹去了眼角的热泪,愤愤地道:“他们都是与我征战沙场的好兄弟,八千余人啊,哼,梁国惨无人道,怕是气数已尽了!”
大胡子骂道:“他娘的,这仗不是这么打的。”
夏宇龙紧捏缰绳,对黄军残暴的行径也感到愤怒,他重复了爷爷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天国无恨,让逝者安息吧!”
陈启泰抹掉最后一滴眼泪,挥动了缰绳,领着夏宇龙他们策马向鸡公山的主峰疾驰而去。
过得两炷香的时间,陈启泰一行五人便来到了山脚下。
借着淡淡的月光,放眼望去,延绵的山脉上全是绝壁,只是绝壁上长满了低矮的灌木,在远处看来,整个山脉油绿绿的,窥探不出山的险峻。
再往前行得一顿饭的时间,五人绕过了一座小山堆,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高耸的绝壁。
绝壁之下有一座岗哨,两个小喽啰手持战戟,纹丝不动地站于岗哨门前。
在他们前边,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五道拒马护栏,其间散落着一些棍棒和利箭,看起来颇为狼藉。
陈启泰一脸凝重,看着夏宇龙说道:“龙兄弟,前方便是我的军营了,你们先在这等着,待我前去探听虚实。”
说着便紧握青铜利剑,驱马缓缓向前而去。
大胡子揍过身来,低沉道:“唉,兄弟,你有没有发现这陈将军行事极为谨慎,而且还生性多疑,这一仗打下来,他怕是连自家兄弟都不敢相信了,都是自家兄弟,还用得着去探听虚实吗?”
张仙白了大胡子一眼,说道:“枉费胖子在军营里待了这么久,陈将军行事谨慎是没错,但生性多疑我却不敢苟同,这一仗甚是惨烈,若是自家军营被劫了去,陈将军闷头迎上,岂不是自投罗网了吗?”
夏宇龙点着头,说道:“唉,对了,我认为仙儿说得有理。”
蓝芯也补上了一句:“仙姐此话不假,那岗哨前方还有打斗过的痕迹,陈将军让我们在这里等,自然有他的道理,如果真出了事,他定然是不想我们也一起被连累的了。”
只听得前方一小喽啰喊道:“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陈启泰坐于马上,高声喊道:“叫李将军出来禀报!”
话音刚落,岗哨后边那三个木屋中的油灯全部被点亮了。
一群士兵自木屋中涌出,其中有十余人向陈启泰疾奔而来,他们身上的战甲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那为首的单膝跪地,拱手行礼,说道:“将军,属下来迟,请将军恕罪,军中一切妥当,方才有小股黄军前来夺岗,已被我们击退!”
陈启泰跃身下马,将那人扶起,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便朝这边喊道:“龙兄弟,没事了,你们都过来吧。”
夏宇龙四人策马向前,待下了马,陈启泰介绍得知,前来禀报之人就是李明亮将军,他满脸横肉,身材魁梧高大,跟随他的那十几个人全是他的副将。
陈启泰拍了拍李明亮宽大厚实的肩膀,说道:“好兄弟,一定要守住崖壁岗。”
“是,我李明亮的命是将军给的,就算粉身碎骨,崖壁岗绝不会落入他人之手!”李将军拱手回道。
陈启泰欣慰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坚毅与信任。
突然,他大喊一声:“点灯引路……”便要领着夏宇龙他们朝着绝壁之下走去。
“将军,可……是……他们都是外人,军中立有规矩,外人一律驿站歇息,不可走石门,更不得点灯引路,将军此番做法,怕是会泄露了军机。”李明亮急道。
陈启泰走上前来,笑道:“你严守军规,乃军中的模范,此规矩由我而定,今天再由我将他改改,没那么多的可是,照我说做便是了,不过今后你们都要记住了,没有我本人亲自前来,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别想从这里过去!”
“是,属下遵命。”李明亮与他的随从齐声应道。
随着“呜呜”的号角声响彻山谷,崖壁上突然亮起了一条曲曲折折的灯带,一直延伸至山巅之上。
这灯带由千余盏油灯串联而成,只要点燃了其中一盏灯,便会相互感应,全都亮起来。
每盏油灯之外又包裹着牛皮灯罩,不仅能遮风挡雨,远远看起来,犹如一颗颗明珠般通明透亮,是一道极美的风景线。
又听得崖壁上响起了轰隆隆的闷响声,脚下震颤不止,笔直的崖壁被移动了位置,烟尘飘散处,一级级台阶沿着灯带赫然成形。
台阶可供四人并肩行走,边上的围栏和每一台阶梯均是由金刚巨石制成,在油灯的照射下,泛出阵阵寒光。
夏宇龙他们四人紧随陈启泰身后,沿着阶梯徐徐而上。
大胡子又闲不住了,扯着嗓子问道:“陈将军,那五大三粗的李将军对你如此忠心,一定是你的心腹?”
陈启泰毫不避讳地回道:“没错,他是与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
“你与高大妹子又是如何认识的?”大胡子又追问道。
陈启泰驻足远眺,轻叹一声,回道:“十岁那年,我在建康京城的大街上乞讨,偷吃了一店铺的馒头,被店家棍棒暴打,大姐及时出面救了我一命,后来将我领养至家中,送我上学,我起兵反抗时,大姐也受到了牵连,逃到了梅山……”
话到此处,他却顿住了,淡淡的忧愁写满他的脸上,他陷入了沉思。
片刻,他呼出一口长气,愧疚地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我欠大姐太多的情,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
五人沿着阶梯缓缓而上……
大胡子一刻也没闲着,环顾四周说道:“这崖壁岗机关重重,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乃绝对的天险,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光秃秃的山冈上,既没吃又没喝的,要是被敌军分割包围,岂不成了瓮中之鳖?”
陈启泰笑而不语,只顾往前赶路,似乎没把大胡子的话放在心上。
大胡子自认为自己的眼光很独到,会得到陈将军的一番赞赏,没想到却吃了个闭门羹。
张仙在旁边泼起了冷水,笑道:“胖子真是自讨没趣,陈将军选择此地,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你别在这不懂装懂丢人现眼了,哼!要说鳖,你才是土鳖呢!”
大胡子嘿嘿一笑,又耸着肩嘚瑟起来,小老仙儿的话,不管是夸他还是损他,他都觉得很有“味道”。
夏宇龙也是满脑子的疑问,大胡子所说的,也正是他所想的,在他看来,以当今的国力,哪怕是过去强大的汉王朝和秦王朝,也很难在绝壁上设置机关,而且胡大哥说得也不无道理,为何陈大哥会选择这座孤立无援的山巅作为自己的军营,莫非这后山上暗藏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