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才听见了季觉的声音。
“原来如此啊……”
季觉恍然的笑起来了,自从进入时墟以来,从未曾如此真诚的露出笑容,“谢谢你,童画。”
他从未曾预料过,会在憨憨大小姐身上感受到如此真诚的关切和宽慰。
比起困难和麻烦来,她还在更优先的考虑自己的状况,真正的将自己视作至关重要的朋友予以开解。
感动之余,季觉就连悄悄抓她一点小把柄的心思都消失了……那么一小会儿。
而当季觉的口吻不再促狭和调侃之后,童画反而越发尴尬起来,低着头,顾左右而言他。
“……知道谢谢就好。”
她狠瞪了季觉一眼:“以后少啧我,知道吗!”
啧……
“你是不是又啧我了!”
童画瞪眼,勃然大怒。
“好的好的,放心,我保证,好吧!”
季觉难得真诚的抬起手来,做出许诺,安抚好了正处于害羞值爆满的童画之后,才最后纠正道:“不过,有件事情你可能误会了。”
“啊?”童画不解。
“实话说,我没你想得那么大的使命感,也没有闻姐那样的责任心,原本对化邪教团也没什么兴趣。
季觉想了一下,微微耸肩,自嘲一笑:“我之所以这么做,单纯只是出于私人恩怨,仅此而已。”
童画沉默了,再没有说话。
当此刻季觉微笑的时候,那笑容里,却已经一点温度都已经没有了,只有刺骨的恶寒。
崖城?
他或许担心崖城,但只担心那么一点。
就算是天崩地裂了,叶教授的工坊也依旧会安稳如山,不会掉半块瓦片。
哪怕是季觉家那一座老屋塌了,重新盖起来也要不了多少钱。
可,除此之外呢?除了自己呢?锋哥的公司已经开展工作了,进度喜人,成为了各色养殖基地的好伙伴,每天装完摄像头都会往家里提各种菜花、西红柿和豆橛子。虽然每次回来的时候都对这种赖账行为怒骂不止,可第二天却会依旧如故。
小玲在大学里学习的也很不错,老师同学们都很喜欢她,据说校运会的时候还拿到了金牌。
陆妈最近笑的时候也多了很多,做菜的时候肉的份量也多了很多。
老三是个小哭包,学习不好,但抱着自己的腿时会甜甜的笑。老幺最喜欢看人下菜碟,自作聪明的时候笨笨的样子也很可爱。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这样的人,理应享受这平和安宁与幸福的人生。
可是呢?总有狗屎、垃圾、杂种、害虫……见不得别人的生活里出现一点点微光。像是小丑一样,陶醉在粪坑里,赞颂恶臭,敬拜邪愚,自以为伟大且高远。
倘若时墟真的在崖城爆裂的话,在那更胜脏弹和灾祸的污染之下,又会毁掉多少渺小脆弱的微光,又要再造出多少个季觉一般的可怜虫?
这个世界的灾难已经太多了。
已经足够了。
不知多少次午夜惊醒的时候,季觉时常会感觉,或许自己早已经在十年前那一场烈火中死去,如今的一切只不过是临死之前的幻觉。
噩梦里的哭声和哀嚎在他的耳边延绵了十余年,一直至今。
一直到现在。
现在,又有人想要将自己,将自己视若珍宝的一切,推进地狱里去了。
安全局或许会雷霆猛击,童家或许也会狠下辣手,或许还有更多打抱不平的正义之士站出来抗击邪恶。
但这和季觉无关。
在破碎的镜子中,那一张微笑的面孔燃烧着,无数遗恨和狂怒自眸中之焰里升腾,无声的嘶吼和咆哮。
在这之前——
——我要将你们,全部都碎尸万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