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虔沉默,看了一眼身后奄奄一息的兄妹,咬牙点头。
于是,童山便笑了起来。
“保护好他们。”
他回头,看向阴影之中所笼罩的圣堂,“我去去就回。”
偌大的圣堂之中,狂暴的气息,升腾而起……
在警报的传达之下,严阵以待,各处的天选者接连赶来,拱卫泉城的大孽之柱。闭上眼睛,能够感受得到,心枢之孽·未央、熵之孽·幽霜、以太之孽·染秽……
三个重生,七个蜕变,还有二十九个感召!
很好,很公平。
一对一。
天元一个,蛇鼠一窝!他无声大笑,拖曳着旗杆,大踏步的走向那一片洞开的幽暗。
黑暗吞没了他的身影。
再也不见。
地动震震,天穹之上,焚星之相烧尽幽暗,再度高悬!顷刻之后,猩红的星辰之轮剧烈动荡,点滴浓墨凭空浮现,迅速扩散,散播污染,扭曲,改写,直至浩荡显相分崩离析。
自上位之孽的神髓呼应之下,粘稠的孽化之雨从天穹之上洒下,遍及所有。
千丝万缕,延绵一线。
如幕布,遮蔽所有。
可紧接着,幕布再度自无声的狂潮之中,剧烈震颤,近乎沸腾一般,扰动,歪曲,四散各方,再难成型。
“第一个?这么快?”
汤虔回头一怔,可很快,神情变化,震惊。
第二个了……
轰!圣堂崩裂,血红的龙卷激射而出,扩散,渲染出大片的猩红,无以计数的骨片和碎肉洒落,喷薄。
而自上位之孽的压制里,原本干涸的念动力,竟然宛如狂潮一般,再度升起。
再不苛求精准和细致,狂暴挥霍,即便是将自己也绞入其中也无所谓……粉身碎骨,再所不惜!
举世一滞,漫天孽化之雨冻结在原本的位置,再难变化。
再然后,清脆的破裂声响起。
——第三个!
圣堂的阴暗中,顶穹轰然坍塌,无以计数的碎片坠落,像是暴雨。
灯光闪烁,点亮了血海泥犁。
满目猩红。
触目所及见的一切,只剩下残肢断骸,血痕泼洒,坍塌废墟。譬如风暴驰骋而过,所过之处,一切邪愚之属,尽数碾碎成泥!
此刻,最后幸存的主祭呆滞着,跌坐在地,手足并用的向后退出,不顾重创的伤口血液流出。一直退到圣像之下,退无可退!
不论如何呼唤,上位之孽的神力都再未曾显现。
仿佛他们已经被彻底放弃。
被自己所供奉的神明,打入真正的地狱里!
所听见的,只有仿佛来自噩梦深处的破裂声。
仔细的,认真的,一丝不苟的,将所有反抗者尽数碾成粉碎,一个又一个,一块又一块,一缕又一缕……
“嗯?还有,一个……”
黑暗里,那个佝偻的身影,踉跄向前。
就这样,带着那两把贯穿的身躯的断刃,一步步的,踏过尸骨。
千疮百孔,脚步蹒跚。
宛如爬行一样,涉过血水,跨越尸骸。
向着他,一步步的走来。
直到,那惨烈的模样也被残光所照亮……
就像是,将支离破碎的尸骸以念动力,强行缝合,维持完整,催发作用。
不知道被摧垮了多少次,又重新拼凑了多少次。
交错的裂痕之下,破碎的内脏早已经错位,歪曲断裂的双腿用拔出的钢筋撑起。
在孽化的污染之下,漆黑的血液从脖颈的裂口之上缓缓渗出,滴落,落在地上,嗤嗤作响。
唯独裸露白骨的面孔之上,那一双眼睛,燃烧着更胜过炼狱的焰光。
死死的盯着眼前最后的敌人。
“还有一个。”
“嗬……嗬……”
主祭疯狂的挣扎,瞪大眼睛,可脖颈却像是被看不见的铁钳所桎梏,寸寸收缩,哀嚎和哽咽的声音渐渐断绝。
卡擦,一声轻响。
再无声息。
轰!伴随着尸骸的炸裂,圣堂哀鸣着,最后的支柱,分崩离析。
无以计数的碎片坍塌,堆积,坠落,从童山的身旁落下,可他依旧未曾停下脚步,手足并用,爬上尸骨残骸所堆积而成的山峦。
直到将断裂的圣像,踩在脚下!他已经踩在了圣堂的最高处……
回头,望向身后飘摇的世界。
漩涡的投影笼罩之下,孽化如雨,激荡泼洒,淹没一切。
沉寂颓败的城市,此刻再度笼罩在动乱之中,哭嚎和悲鸣如潮水升起,仿佛曾经的末日再度重演。
一切都在渐渐沉没。
落向再也看不见光的地狱。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嘴唇抽搐了一下,想要奋力的嘶吼。可即便是用尽全力的呐喊,也听不见回声。
所以,他屏住了呼吸。
用尽最后的力气,再度举起旗帜,向着眼前晦暗的一切,动荡的世界。
残旗如钉,贯入圣像之上。
任凭狂风呼啸,孽雨泼洒,孽物之血染红的旗面再度招展,猎猎作响,宛如火焰,焕发出耀眼的焰光。
于此,昭告所有:——天元之旗,仍旧耸立于现世之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