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已经坐到床榻旁的卧凳上方,她头戴绣富贵牡丹的抹额,一身茶褐色的绸缎褙子,再系一条姜土黄腹围,富态中带有与生俱来的贵气。
许黟行了礼,报了名号。
“原来是许大夫。”老太太缓缓开口,“大朗和我说起时,我还以为是请的老大夫过来呢,没想到许大夫如此年轻。”
许黟不卑不亢道:“路上偶遇,还是郑官人信得过在下,请我出诊。”
他的态度,令老太太心中疑惑消了几分。她儿子素来傲气,要是这许大夫没有点本事,她儿怎么都不会让对方过来的。
两人互相寒暄几句,许黟便开始进入主题,要诊看老太太腿部的脓包。
旁边的老妈妈得了吩咐,蹲下身卷起老太太的裙裤,只露出一小截腿部。
长脓包的地方用素罗包着,里头缠了药膏,解开时,有一股药膏混着腥臭脓液流出来,老妈妈立即拿帕子擦了擦。
许黟说道:“老妈妈,麻烦端一盆清水过来。”
老妈妈应声离开,过了一会儿,端着清水过来了。
许黟卷起衣袖,屈膝蹲下,在他带来的药箱里的第二层,取出一个小罐子,倒了一些药末到盆中,再拿出干净的帕子,沾药水,清洗掉脓包上面抹的药膏。
绿油油的药膏清洗掉后,露出脓包原有的模样。
丘疹性的脓包连成一片,有拳头大小,呈扩散病症,如果还不处理,恐怕会继续往周围蔓延。
看来有一定的传染程度,不过看一直伺候在侧的老妈妈没有出现同样的问题,看来是传己不传他人。
许黟问:“从长疮起,有多长时间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半年了,一开始就是个小水泡,以为无碍,就只涂了寻常用的草药膏。”
“可老太太用了一旬时间都没长好,反而疹状更严重了,就去请了官人过来。”老妈妈在旁边继续道,“当时就请大夫过来了,说是寻常的疱疮,抹药就能好。结果那大夫是个没用的,吃药抹药都不行,后面还继续请了几个大夫,可许大夫你看看,老太太的腿都被糟蹋成什么样了!”
老妈妈说着说着,哭腔一起,止不住地掉眼泪。
她是老太太的陪嫁丫鬟,几十年来都伺候着老太太,哪见过老太太受这样的罪。
老太太在旁边安抚她:“我还活着呢,你怎么就先哭上了,不就是长了脓包,兴许有许大夫出手,它就好了。”
“呸呸呸,老太太你说的什么话,我不哭就是了。”老妈妈止住泪水。
她回头急忙去问许黟,“许大夫可看出问题了?”
老仆心急,老太太和郑官人都是知晓的,就没呵斥她话多,皆是眼睛看向了许黟。
许黟沉默半晌,问老太太腿可疼。
“之前不疼,只痒。”老太太说道,“不过后来长出脓液,就开始疼了。”
许黟又问:“如针刺般疼?”
老太太点点头,说是的,而后也问,“许大夫是看出问题来了?”
“能知晓一二了。”许黟没有把话说满,竹林蚊虫多,郑家又是喜竹,而郑老太太的脓包,有大概率是毒虫咬到没有得到对症药治疗,拖延到如此,生出脓包就不好处理了。
但许黟最近挖到了一些好东西,也许能对老太太的脓包有帮助。
其中一味,就是昨晚刚制出来的青苔散。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派上用场,这个青苔散,主要治烫伤,加入菜籽油搅拌成膏状,涂抹在烫伤的地方,能极快地降温消肿还不易留疤。
是一种很不错的烫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