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煦今日去城外校场上找了几个兄弟比箭,直到夜里才披星戴月的回府。
他一进院门就开始解披风,臂缚,护腕,腰封……
解一路,扔一路,三个小厮一溜小碎步跟在他后面捡,穿庭而过时,他顿了一下步子,见父亲姜长缨正在耍枪,于是便停下看。姜长缨舞完了一整套,招呼儿子过来,用枪尖戳了戳姜煦的腰:“你昨晚翻墙头去平阳侯府家里干嘛了?”
姜煦从武器架上取下自己的银月枪,劈手就反勾他的武器。
父子二人缠斗在一起,抡了满院子的银辉。
——“扎实不少啊小子,最近是不是偷着练功了!”
姜家父子两互相切磋常有。
对于姜长缨来说,上次切磋不过是两三天前的事情。
可对于姜煦而言,那是时隔了好多年的旧事。隔了一个前世今生,隔了一个生离死别。
光复河山哪是件容易的事情。
姜长缨战死于北梁建朝的第十年整。
姜夫人在丈夫战死后的第二年,郁郁而终。
世间便剩姜煦一人孑然一身。
最后那几年,他上战场都要贴身带着军医,灌猛药吊着一口气,才支撑的下去。
十六年的南征北战,一身旧伤和沉疴耗尽了他的命。
回到馠都,他松下那口气,一病数日不见清醒,再醒来,他连最心爱的银月枪都提不动了。
他才三十几岁,正是一个男人本该如日中天的年纪。
重生一次,见的都是伤心人,经历的都是伤心事。
姜煦不觉得有什么是值得开心的。
但重新生龙活虎的身体,在他醒来的那一瞬间,给了他最有力的回应。
让他爱不释手。
姜长缨与儿子过招一百整,停下来时,竟有一种气喘吁吁之感:“偷着练功了,绝对是偷着练了,哈,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欺负你爹,等着!待会让你娘狠狠收拾你。”
姜煦爱惜地擦擦自己的银月枪,他的枪与众不同,枪头上的刀刃比别人更长一些,且成银月弯钩状,所以它有个专属于自己的名字,叫银月枪。
姜长缨回到之前的那个问题:“儿,你还没告诉爹呢,你半夜去爬傅家的墙头干嘛?”
姜煦道:“回去找东西。”
姜长缨:“东西落里头了。”
姜煦嗯了一声。
姜长缨一笑:“怕不是把心扔里头了,说吧,看上人家哪个女儿了,爹抓紧给你提亲定下来,免得咱一回居庸关三五年,回来好姑娘都成别人的了。”
姜煦将银月枪放回去,依靠在他爹那杆格外粗壮的红缨旁边,转身往内室里走,说:“一个也没看上,您少操点心吧。”
饭桌上,姜夫人对姜煦接着审:“傅家那几个姑娘我都看了,品性一时半刻看不透,但都单纯……”雅音堂晏罢时,在张氏的安排下,她见了傅家的三位姑娘。姜夫人说的足够委婉,一时看不透,意思便是初见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