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画一怔。
顾长怀接着道:“这是一条,依托于烟水河的,成了气候的风月产业链,以癸水门为主,背后还有不少宗门世家做推手。”
“这些势力,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靠着这风月的营生,吃得满嘴流油。”
“但是……”
顾长怀叹了口气,“道廷司没法下手。这次能查下去,也是因为幕后是夏家在主导,借的是道廷的势……”
墨画心中恍然。
他就说,胭脂舟这种事,道廷司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真想查必然阻力重重。
至少在世家环伺的情况下,单凭本州界道廷司的力量,肯定不行。
再加上道廷司内部人浮于事,勾心斗角,真要做点事,更是举步维艰。
顾叔叔也挺不容易的……
“那癸水门的胭脂舟藏在哪?”墨画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顾长怀道,“癸水门的胭脂舟,和各个宗门,世家的船只,商渡,灵舟混杂在一起,势力错杂,根本没法查。”
“之前风头紧,癸水门蛰伏了一阵,但是,道廷司近日得到了最新的线索,说癸水门数日后,会找机会,再开一次胭脂舟聚会。”
“再开一次?”墨画皱眉,“癸水门不怕道廷查?”
顾长怀沉吟道:“明面上,道廷剿了一批水匪,向上面报了功,之后的动作就小了很多,没再弄出什么动静。癸水门可能以为风声过了,所以又蠢蠢欲动了。”
“以往都是如此,上面来查,都是做个样子,杀鸡儆猴罢了,癸水门估计以为这次也一样。”
“这只是其一,另一点……”
顾长怀叹道:“你不是家族子弟,所以不太明白……船大难掉头。”
“家族一大,人一多,盘根错节,一旦利益深种,再想改,已经改不了了。”
“这个行当,赚灵石太快了。”
“癸水门从上到下,全靠这条风月产业养着,吸着血,一旦停了,失去了寄生的利益,宗门顷刻就会闹出大乱。”
“譬如饮鸩止渴,以毒止渴,将来某一天肯定会死,但不喝毒药,马上就会死。”
“所以癸水门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走下去,回不了头了……”
……
墨画一时怔忡,心有感慨。
或许不只是癸水门,整个修界势力,全都是这样。
一旦贪图利益,走错了第一步,之后就会被利益吸引,一步步错下去。
直至最后大错铸成,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错了,但利益根深蒂固,已经根本改不了了。
最后所有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参天大厦一点点倾覆,将所有人压死。
癸水门里,若有心怀良知的修士,大抵也是这种感受吧……
墨画叹了口气。
而后他寻思片刻,又问道:“顾叔叔,你知道癸水门,具体会在什么时候开胭脂舟么?有线索么?”
“有了一些……”
“什么线索?”
顾长怀也不瞒着墨画,“三日后,烟水城一年一度的灯会,修士云集,按惯例放河灯,乘游船,夜游烟水河。据道廷司得到的消息,届时癸水门会将胭脂舟混入游船,一同放入烟水河,而后在既定的河路处改道,最终汇聚到目的地,开始做风月营生……”
“这样啊……花样倒真挺多的……”墨画嘀咕,而后立马又察觉到不对,有些奇怪道:“顾叔叔,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你不想知道?”
“想知道,但是……”
平时有事,顾叔叔都是藏着掖着,实在被问得不行了,才会说出来,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是不是有事求我?”墨画机警道。
顾长怀叹气。
孩子聪明是好事,但太过聪明,就有点不讨喜了。
“不是‘求’,是道廷司的委托。”顾长怀坚持道。
墨画眉毛一挑,“哦……求我什么事?”
顾长怀也不纠正他的措辞了,无奈道:“你也要混进去……”
“胭脂舟有两类,一类是供宗门内弟子玩耍的,一类是供修界各家族修士消遣的。”
“为了避免有疏漏,两类船上,都要有内线。”
“世家修士那边,我可以混进去。但宗门子弟的船上,我没有好的眼线。”
原本顾长怀,是想找上官家,或者是顾家的子弟上船打探的。
但这些弟子,要么修为够了,机敏不足,要么机灵有余,实力差一点,论起这种偷偷潜入,打探消息的经验,比墨画一比,更是有着天壤之别。
而很多宗门子弟,包括上官家和顾家本族的子弟,他也信不过。
思来想去,顾长怀心中,竟觉得墨画最靠谱。
“你混进去,若有什么发现,可以跟我说。反正我不告诉你,你早晚也会混进去的……”顾长怀道。
墨画点头,这倒是,顾叔叔还挺了解自己。
胭脂舟,自己肯定要去一趟的。
不过,他还有个顾虑。
“顾叔叔,胭脂舟……好像是那种地方吧?我去打探消息的话,你得给我开个‘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