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朱六味从拎着一把斧头,往筐子里的番薯剁去。
“你不想卖,那你就留着自己吃吧。”
朱五味狞笑着看着朱六味疯狂地将筐子里的番薯剁碎,剁烂,在欣赏男子崩溃的脸,他还笑得出来。
朱六味疯狂地挥舞着斧头,朱六味放肆地笑,男子跪地,绝望地嘶吼着,其他的老百姓,则见状往后头退了退,生怕这种厄运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收手吧,收手吧,我卖,我卖!”男子崩溃绝望地大喊道,他改变主意了,朝朱五味扑过去,想求他停手。
他一靠近,朱五味就抬脚一踢,踢中男子的腹部,将他踢到在,搂着肚子打滚。
朱五味道:“老子不要了。”
男子捂着肚子,脸色惨白,可他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只能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挖出来的番薯,他原本想留下,给家人当口粮的番薯,被朱六味无情地剁成渣滓。
他想要上前,抢夺自己的筐子,却被身后的老人死死地按住,“大牛,别冲动,你打不过他们的!”
大牛只能看着自己两筐子番薯,包括筐子,剁成了稀巴烂。
“好了,你说不卖那我就不收了,你自己留着慢慢吃吧。”朱五味见番薯已经剁完了,这才看向其他老百姓,笑眯眯地透着阴狠:“你们的番薯,还卖不卖啊?”
“卖,卖,卖!”
经过了刚才那一件事,谁还敢不卖,纷纷点头说卖。
卖了还能赚四文钱一斤,这要是不卖,一年的收成就全部泡汤了。
大牛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嘛,两筐番薯,还能有个七八十斤,四文钱一斤,还能卖个二百多文钱,这下好了,不仅钱没得到,就连番薯也都被砍成了泥,要吃也不能吃了。
朱五味朱六味收了一车的番薯,又点了个老百姓让他跟着推走了。
眼见他们走远,地里的老百姓纷纷走到大牛的身边,安慰他:“大牛啊,你快起来吧,趁着地里还有番薯,赶快收回来,藏在家里,过冬吧,这要是大雪落下来,冻了土,你想挖都挖不动啊!”
“你跟他们有什么好讲的,那就是一群饿狼,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他们四文钱收了咱们的番薯,转头就能在集市上卖三十文钱,可那有什么办法,现在集市里头卖东西的,都是一帮人,他们坐地起价也没人管啊!”
大牛还是跪在泥地里,久久没有回答,也没有起身。
旁人见劝说无用,只得拎着筐子继续去地里忙活了。
大牛捧起一抔泥土。
那不只是泥土,还有被剁成碎屑的番薯,跟泥土混在了一起,鲜嫩的番薯,一小块一小块,男子扔掉泥土,将剁碎了的番薯在衣服上擦干净,然后颤抖着手,放进嘴里咀嚼。
他眼里依然没光,将还剩下半个底的篓子放好,然后擦亮眼睛,在泥土里翻捡着还能拾起来的大块番薯。
一直到面前多了一双腿,裴珩蹲下,将一篮子番薯递了过去:“给你。”
大牛擦了擦眼睛,看到一篮子番薯,眼前是一张陌生的脸:“你是谁?”
“一个路过的人,刚才发生的事情,我都看到了。”裴珩说道:“他们欺行霸市、欺压百姓,强买强卖,你们怎么就不去报官呢?”
大牛见是个陌生人,话匣子也打开了。
“你以为我们没报过官嘛!没用啊,官府跟他们是一伙的!”
大牛又羞又愤。
羞的是自己没本事,连全家的口粮都保不住,愤的是这样一群作恶多端的流氓,竟然是官府的左膀右臂,套着官府的保护色鱼肉百姓。
这算什么父母官啊!
“我们有很多人联名上书,状告这群人欺压百姓,可送上去的状子就跟石入大海一样,杳无音讯,这群人还越发地嚣张,行事越来越无所顾忌,你说官府是不是他们一伙的!”
大牛怒骂道:“官府竟然成了这群流氓的保护伞,保护流氓来欺压我们老百姓,你说可笑不可笑啊!你说我们还有什么活的盼头啊,要不是家里还有孩子,这日子我是一天都活不下去了。太苦了,太艰难了,看不到未来啊!”
说着说着,男子掩面大哭:“活不下去了啊!”
堂堂七尺男儿,若不是走投无路,根本不会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落泪。
裴珩心酸不已,朝大牛伸出手:“能走吗?我送你回家吧。”
大牛刚才被踢到了大腿,被一个训练过的兵士用力一踢,力道大又准,腿骨都是疼的,好不容易站起来,还颤颤巍巍。
“那就多谢公子了。”
裴珩搀扶着大牛,回了家,一路上,他看到了城外老百姓的艰辛。
“以前虽然日子也苦,但是能养活一家人的,现在,累死累活,别说一家人了,就是自己都养不活。”
“这几年,凉州的物价是太离谱了。”
“何止是离谱,简直就是离了个大谱!”大牛骂道:“当官的拿了俸禄不干活,这凉州的王跟官府也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凉州总有一天会被这群人吸干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