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儿:“夫人万万不可!若您说的是实情,奴婢大可外出替您报官,把他抓回西京。”
祝思嘉低估了萍儿的细心。
不过她也做足了说服萍儿的准备,早有应对之策,便紧紧拉住义愤填膺的萍儿:“切莫轻举妄动,你听我细细道来。”
“院外有他请来的八个护院时时刻刻守着,你何时外出、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回回他们都要盘问得清清楚楚。你年纪这样小,脸上藏不住事,若是报了官,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到时他必然对你起杀心,我不能让你去白白送命。”
“更不说河西天高皇帝远,西京那边手伸不过来,他当真被衙门抓去又如何?若他以重金贿赂太守,反咬你我二人一口,把我们送进监牢,更得不偿失。”
萍儿急得不停踱步:“那……那您要怎么办!您若伤了他,您自己也难辞其咎啊!”
祝思嘉做出副心如死灰的神情:“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杀了我夫君,把这条命赔给我夫君又有何不行?只是我一不能放你去冒险报官,二不能任由他继续这般欺辱我下去了。”
“为今之计,只有我杀了他,让他一命抵一命。到时你从他身上抹点血装晕,我佯装院内来了歹徒,把那八个护院都引进来,再伺机逃脱出门去衙门报官。”
萍儿已经吓出了眼泪:“可是夫人,不出几日,就会被查到这桩案子是您亲手犯下的,您也会落得个杀头之罪。”
祝思嘉:“杀头算什么?傻姑娘,我早就不想活了,所以刚到此地时,才日日夜夜以泪洗面。我不甘心就这么窝囊地死去,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他的命带下地府,就算赔上我自己的命又有何惧?”
说到此处,祝思嘉想起远在西京的晏修。
各种情绪和此生无尽的谎言,真真假假掺杂在一块,她又逼迫自己落了两行泪,双手轻柔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这样也好,我能早日带着我和夫君的孩儿,去与他作伴了。”
看样子,当真是一副与亡夫情深义重、魂牵梦萦的模样。
萍儿被祝思嘉接的真情与不畏强取的勇气打动。
她擦干眼泪,紧握住祝思嘉的双手:“夫人您放心,不就是替您寻来一把刀?这件事就交由我去做。”
……
几日后,萍儿借口外出。
她特意找了家毫不起眼的小店,替祝思嘉物色了把小巧却锋利的好刀,付完钱,她藏好刀,忐忑回了宅子。
萍儿刚一回去,就撞见晏行趁着阳光正好,亲手在庭院里给祝思嘉洗头。
祝思嘉慵懒地平躺在一张矮榻上,墨发散开,似缎子似地铺放下来,都落在榻下的热水盆中,乌黑发亮的,瞧着便又滑又直;晏行另挑了张矮凳坐在一旁,小心替祝思嘉搓洗着长发,白玉般的十指还不时替她按压放松头皮。
晏行问她:“这样的力道如何?”
祝思嘉似是很享受,轻闭着眼,勾起的嘴角都写着满意:“不错,看来你大有长进。”
晏行:“夫人若是喜欢,往后我都这般照顾你。”
祝思嘉睁开眼,娇滴滴怨他道:“从前也没见你肯这么献殷勤。”
晏行宠溺笑道:“从前是我不懂,往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学。”
怎么瞧,这都是一副夫妻恩爱、赏心悦目的画卷。
萍儿甚至无法把公子和夫人口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联想在一块,眼前越是秋月春风,人后越是令她毛骨悚然。
但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男人绝非善类。
此人深不可测,也不知夫人究竟在他手底下受过多少委屈。
晏行听到萍儿归来的脚步声,抬头,漫不经心扫她一眼:“方才出去做什么了?”
萍儿结巴道:“夫人今早说她房里的安神香用完了,让我出去买。”
晏行显然不信:“嗯?买的哪种?拿来我瞧瞧。”
说罢,便向萍儿伸出手。
祝思嘉暗中示意萍儿照做。
好在她确实买了香料,萍儿走上前,哆嗦着把香盒递给晏行:“还请公子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