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回屋子,打开睡炕上的置物匣子,从里面拿出刺绣用的丝线,匣子里还有一份书信,被她放得甚是小心妥帖。
邢岫烟每次看到这份书信,就有些脸红心跳。
这份书信是她的姑母邢夫人,不久前寄给自己父亲。
信上说要接自己一家去神京安置,而且还要撮合自己和表哥贾琮的婚事。
自己爹娘听了快要乐得晕死,哪个不知自己这表哥是个御封的伯爵,文武双得,天下闻名。
自己爹娘想要攀上这门亲事,巴望那鱼跃龙门的体面。
邢岫烟刚过豆蔻之年,其实对男女之事还是似懂非懂,并未全部开窍。
她两年前就认识了贾琮,那时正跟着妙玉读书认字,小小女孩对能诗善文的贾琮,多少有些崇拜羡慕。
这次又在蟠香寺见了一面,她已长得亭亭玉立,贾琮两年过去也变了模样,生得比以前更加得意顺眼。
她对贾琮惟一的欣喜,就是他并没有因从小受自己姑母虐待,而对自己心生隔阂厌弃,他们之间,其实也就仅此而已。
毕竟只是豆蔻之龄,不可能对数年才见几面之人,就生出什么男女之意。
以前或许没有一丝半点遐思,直到这份神京来信寄到家里,自己父母两眼发光的多次游说,言语诱惑,言之凿凿。
最终还是搅动了邢岫烟的心绪。
想到贾琮隽美夺目的风姿,卓绝奇异的才略轶事,要是说小姑娘心中还毫无念头,只怕说给谁听都不信。
当年贾琮到寺中接走芷芍,邢岫烟可是亲眼目睹,知道芷芍和贾琮亲密特殊,将来必定是他房闱之人。
但她出于害羞,以及其他的担忧,觉得此事渺茫,却不敢和芷芍说起半点,只想过一天算一天。
她虽然年纪稚嫩,但心思淡泊聪慧,多年来跟着妙玉研读诗文,认识和眼界,比她的父母高出许多。
因此她对这门亲事,并不觉得能成事。
自己这表哥少年封爵,又是朝廷正官,是个极有能为的人物。
自己姑母从小虐待于他,嫡母庶子之间关系不睦,表哥怎么可能没有芥蒂。
虽然姑母有嫡母的名份,但想要给他的亲事做主,只怕千难万难。
而且,贾琮是新封的贵勋伯爵,又是荣国府正派子弟,豪门官宦贵女才能般配。
怎么可能娶自己这样的白身贫寒之女为妻,贾府之中除了自己姑母,只怕他其余长辈也万不会同意。
而且,自己姑母虽和父亲有血脉之亲,但一向对父亲并没太多眷顾关照。
不然以她荣国大房主母的身份,也不会任由兄弟在姑苏租住寺庙旧屋,贫寒混迹近十年。
也不知自己姑母是出于什么缘故,突然想到给自己做亲事,而且还是桩看起来有些荒唐的亲事。
虽然她自知家世出身,怎么也无法和贾琮般配,但却因此事被撬开心房,搅动情丝。
突然听到院子中芷芍喊道:“岫烟妹妹,你找到丝线了吗?要是用完了,我们等会一起下山去买便是。”
邢岫烟正想得出神,听到芷芍的声音,吓了一激灵,连忙回道:“我找到丝线了,这就过来。”
她看了一眼置物匣里的书信,有些无奈的叹口气,关上匣子,便跑出了房间。
……
夏末秋初,江淮之地,多雨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