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只能勉为其难留在荣庆堂,听一堆人在那里夸贾琮封官受赏,前途无量,宝玉只觉晕头转向,胸口发闷,双眼发直。
……
没过一会儿,贾琮和迎春带着众姊妹入堂报喜。
贾母见几个孙女儿都喜色盈盈,桃笑李妍,显得异常绰约动人,倒像是得了封赏是她们一般。
贾母看贾琮一眼,心中复杂难言,不禁有些叹息,自己刚说这小子爵禄进幸,已过了常态,以后想再进一步极难。
没想到他转眼就来一出圣旨封赏的戏码,活活打了自己老脸,这孙子气运当真是惊人。
即便先祖荣国公,是大周有名的卓绝英睿,在贾琮这等年龄,福运成就都远不及他。
不过对贾母来说,贾琮升官发迹,对贾家怎么说都不是坏事,心中那些气闷,似乎找不到来由。
又问道:“你不是做的是工部的文官,圣上怎么封了从四品的什么宣武将军,怎不是封文官衔?”
贾琮还没回话,一旁的贾政笑道:“圣上之所以只封琮哥儿武散勋,没有加封文官品秩,这里面是有个官场缘故。
因琮哥儿眼下只是举人,文官做到正五品火器司监正,已经到顶,封无可封,五品以上文官职,须进士之身才能不限年资晋升。
不过琮哥儿是雍州乡试解元,按照常例,明年春末只要下场,解元必得进士之身,如同囊中之物,到时文官进迁之路便会打开。”
薛姨妈在一旁凑趣道:“那得要先给老太太贺喜了,明年府上就要多个进士公了,这体面可不比封爵差多少。”
在场的宝玉听到解元进士之类的话语,不禁心慌气短,两股战战。
他突然看到林妹妹巧笑嫣然,俏美如仙,正用敬慕的眼光看着贾琮,怎么林妹妹也爱起仕途经济的俗物,这还了得。
宝玉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在崩塌,崩塌……。
贾政听了薛姨妈这话,抚须笑道:“这话在理,当年太爷就想让我走科举正途,可太爷临终奏本一上,上皇就格外恩典赐了官职。
说起来荣国还没从科举上发迹的,加官进爵虽难得,终究没有诗书科举清贵,琮哥儿总算补上我贾门这桩缺憾,殊为难得。”
……
贾政看了王夫人身边的宝玉,见他神态萎缩,脸色发呆,半点没有豁达轩逸的气度,再看贾琮气息沉凝,玉质风流,卓尔不群。
他忍不住眉头一挑,宝玉明年也到舞象之龄,却连四书都读不通,至今还没进学,实在让人心焦。
贾政忍不住就想训诫儿子几句,让他努力读书,好歹给自己争口气,但看宝玉那副躲闪的模样,终究把话咽了回去。
这个关口要是训儿子,老太太必定是要护短的,闹起来众人看着都没体面,说不定老太太还会迁怒到琮哥儿身上。
这两年贾政的心思也冷了,知道宝玉在举业上多半不是材料,即便再打骂呵斥,只怕也是没用的。
这边保龄侯陈氏,看过贾琮那圣旨的真章,虽不是赐婚诏书,但那桩赐婚的事,终究难了,也只好把湘云的亲事暂且放下。
她又和贾母道了一回喜,便告辞回府。
……
宝玉正想趁父亲不留意,溜出荣庆堂,虽然林妹妹也在,可以多看几眼,但他实在忍受不了贾琮那些仕途官禄的体面。
却听迎春声音柔柔说道:“老太太,琮弟这次得了圣旨降恩,也算件大事。
明日我想在东府拜几桌家宴,请老太太、老爷、太太、姨妈、兄弟姊妹们过来吃席说话,一家人聚一聚,还请老太太一定赏脸。”
贾政笑道:“二丫头这话有礼,琮哥儿这等喜事,就算没有广宴宾客,家里人贺一贺必定是要的,不然太冷清了些。
明日我正好休沐,我必定是要来的。”
王夫人听了心中一阵阵晕眩膈应,看了眼身边脸色恍惚不定的宝玉,又是一阵心疼和不甘。
那小子又升官体面,抢去了风头,那就罢了,老爷又何必如此优待捧场,忘了宝玉才是正经儿子。
贾母看了眼心神不定的宝玉,按她心底的意思,是不想去东府吃这顿喜宴的,但迎春的话却是家宅里的常理,并没有半点不妥。
贾琮是个没家室的,迎春作为东府管家的长小姐,府上出了这等喜事,东西两府相邻,迎春都不声不响,反倒是失了礼数。
她笑着拍了拍迎春的手,说道:“你如今也长了见识,会帮你兄弟管家,事事都好生妥当,你既有这个心,我必定是去的。”
堂上众人说过了事情,便各自散去,宝玉如蒙大赦,只是心中纠结,明日要不要去东府赴宴。
去吃贾琮这劳什子升官喜宴,实在能膈应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