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走到身后书架上寻找相关文牍。
都察院设置左右副都御史,他们各自分管数州监察之事,孙守正所述的雍州道,就隶属刘宇清分辖。
由左幅度御史刘宇清分辖的监察御史,在上奏弹劾之前,奏书副本都要先呈他预览存档。
所以刘宇清很快就在书架上,找到孙守正刚上奏的弹劾奏书。
当他看清奏书的内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巧合之事。
当年他手下的雍州道监察御史陈敏言,因为污言弹劾贾琮,身败名裂,贬职德州府推官,从此断了仕途前程,连刘宇清也深受牵连。
如今陈敏言的继任者,又是因为弹劾与贾琮相关之事,竟意外受到圣上嘉许而升官。
刘宇清心中不禁有些苦笑,自己还真是和贾琮卯上了。
周显扬看清这份奏书的内容,立刻就明白孙守正被嘉昭帝加恩的原因。
有些事情,为君者是不好明言其事,以免失了王驾体统,为人臣子者自然要忧君所忧。
他对刘宇清笑道:“你手下的雍州道御史倒是个有福气的,凭空就得了皇恩眷顾。”
而后又正色说道:“想来刘大人也已明了,圣上加恩孙御史的圣意所在,都察院不仅是黎民之喉舌,更应该是圣上之肱股。
世勋之位,国朝名器,岂能因栈恋难舍,以家礼而悖国法,此乃大谬也,明日早朝本官必要上奏痛陈其弊,不知刘大人以为如何?”
……
刘宇清一听这话,精神为之一振,继而心中生出狂喜,似乎看到了那一丝曙光。
当年他因牵连诬告贾琮之事,在都察院坐了数年冷板凳。
如今一饮一啄,再因贾琮之事,迎合圣意奏事,或许就能解开当年死结,重新得到圣上宽宥!刘宇清慨然回道:“周大人所言,乃是国法礼道正溯,堂堂煌煌之论,明日早朝,刘宇清必定以周大人马首是瞻!”
不说左都御史周显扬的心知肚明,刘宇清的私心附翼,历来朝政波动,都是涟漪微澜,层层鼓荡,从来不会囿于一时一地。
乾阳宫值守袁竞到过都察院之后,又马不停蹄去吏部传召相同口谕,不到半日时间,许多消息灵通的官员都已得知消息……。
……
荣国府,荣庆堂。
自那日圣旨颁布贾琮袭爵,到往后五六日宾客盈门,不说贾琮忙于应酬接待宾客,以及家中众姊妹的欢欣喜悦。
隐于西府后院的焦虑嫉恨也在与日俱增,并无一丝消减,她们不知外头风雨,只是拘于内宅算计那两亩三分地。
王夫人气病难去,日日绞尽脑汁,在贾琮袭爵已成事实之下,如何保住二房在荣国的威势和权柄。
但贾琮袭爵继业乃钦命法统,即便以孝道大义作伐,似乎也想不出可行的对策,那怕是撕破脸撒泼,也是于事无补的。
如今王夫人唯一能依仗,便是贾政一贯以来对贾琮的恩义,这是唯一能辖制贾琮的手段,也是保住二房地位的唯一途径。
贾母这几日也是伤神,不过老太太心中所想,倒没有王夫人这样一味偏私狭毒。
贾母享受了一辈子荣华富贵,或许在她心中,自己从来没有变化,是贾家东西两府的老祖宗,神京贾门辈分最高,地位最尊崇的国夫人。
这几年随着贾琮不断起势,加官进爵,贾母对这个昔日厌弃的孙子,早起了退让笼络之心,只是放不下老祖宗架子,常常做得适得其反。
随着荣国承爵圣旨下达,贾母也终于被逼到墙角,已经退无可退。
她心中十分清楚,贾琮虽然表面上对自己礼数周到,但内心对自己这个祖母有多少真心,只怕也是很有限。
他和自己从小就不亲,内心对自己的隔阂,就像自己心中对他的疏离,都是日积月累而来,难以消除。
因此,次子贾政才是贾母在荣国府的最大依仗,只有保住二房在荣国府地位不堕,贾母才有稳妥的根基,继续享受荣国老祖宗的尊崇。
况且还有她最疼的宝玉,只要保住荣国二房的尊贵,将来她的宝玉才能过富贵无忧的日子。
这几日贾母和王夫人也商议过几次,既然爵位已覆水难收,贾母需要有所依仗,王夫人不能让二房失了权柄。
唯一的办法便是让贾琮同意,让二房代管荣国府的产业,贾琮碍着贾政的面子,多半也是会同意,如此二房就继续保留了根基。
这天中午贾母用过午饭,便让鸳鸯去请贾琮到荣庆堂议事。
……
伯爵府,贾琮院。
自昨日接待过最后一批贺客,贾家东西两府总算清静下来。
清晨阳光融合,冲淡神京严冬的酷寒,姊妹们见贾琮终于得了清闲,都聚在他的院子里消磨时光。
书房里光线明朗柔和,探春正在写一副春联,自从那年见到贾琮给赵嬷嬷写的纸条,探春便爱上他的书法。
这些年她得空就临摹贾琮的书体,已经得了他七八分神韵,在外行人眼里,已几乎可以乱真,可见探春平时下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