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训狠狠剜了她一眼,走过去坐到宝珠榻下,占据了离她最近的位置,仰着头对她说:“已经踩好点了,只等时机成熟。早上你交代我办的事,也已经办好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纸钱,和那张从保朗手里偷梁换柱来的纸条并排放在一起。
宝珠凑过去看,只见两片纸的质地、颜色完全一致,仿佛是从同一张大纸上裁剪下来的一般。她惊讶地轻呼一声:“从哪里得来?!”
韦训就把纸钱来历,工匠们露宿的缘由,以及奇怪的葬礼等事一一道来。
听完这些,往日曾见过的名家书法快速从脑海中掠过,宝珠茅塞顿开,叫道:“我知道纸条是谁写的了!”
她兴奋得两颊红涨,对杨行简道:“假如是阿耶向张旭求字,有一种情形,必须要他写楷书才行。比如,像是我死了……”
杨行简听她年纪小小说话晦气,皱着眉头想轻轻规劝上两句,突然间明白了她的暗示,惊道:“墓志!墓志必用楷书啊!”
宝珠点头道:“邀请名家撰写墓志乃是光耀门楣的惯例。墓志是刻在石碑上的,因此好的碑匠必须是精通各家书法之人,心中有数,下笔如神,临摹打稿才能完全还原名家墨宝的风骨。这种人虽然精通书法,能以假乱真,但身份卑微,用不上好的宣纸,日常也就用草纸麻纸打稿。”
杨行简叹道:“怪不得草圣的书法写在麻纸上,弄清楚缘由,也就不足为怪了。”
宝珠看了韦训一眼,两个人都同时想起曾经见过的一个人,宝珠迟疑地问:“拄拐的瘸子也能有飞檐走壁的轻功吗?”
韦训说:“江湖上也有个别断臂或瘸腿的同行,虽然身有残疾,仍然能健步如飞,只不过要登塔还欠了点。可能字是他写的,进塔的另有其人。”心道那宿营地有上百个人,其中真有这等高手,潜形匿迹让他都看不出来,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
宝珠和韦杨两人讨论案情,霍七冷眼旁观,见韦训在这杨氏娘子面前整个人神采飞扬,又有些轻手轻脚的小心翼翼,不仅坐姿身体趋向于她,每当她开口说话时,韦训的眼神都在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