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反射着月光的刀刃,保朗渐渐清醒过来:这就是那个久寻不获的江湖大盗青衫客。
青衣人闲庭信步朝他走来。
保朗唇边浮现出一抹残忍笑意,双手握刀,摆好了劈砍架势。是人,就能杀死。先不论武艺如何,兵器向来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想用这把餐刀大小的匕首来跟他手中二尺六寸的精钢横刀来拼刃,似乎太过天真了。
他正这样想着,突然感觉自己视线一下子沉了下去,迅速下坠,一直沉到地砖之上。青衣人破了洞的靴子近在咫尺,站立在他的脸前面。这是怎么了?保朗脑中泛起最后的疑惑,然而这个疑问无人解答,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变暗,直至漆黑一片,到死也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无头的尸身喷出一腔热血,接着双膝一跪,瘫倒在地。
韦训弯腰抓住保朗的发髻,把人头从地上捡起来,看到死人脸上还挂着迷茫的表情,冷笑一声。他一抖匕首,血珠飞溅,刀刃寒光四射,再无残血,才收刀入鞘。耐心等人头热血流尽之后,他将之收进随身携带的皮囊。
宝珠心情忐忑,一直等到天色蒙蒙亮了,还没看见韦训的影子。她回想起陈禹所述,保朗只用一刀就把荧娘劈成两截的话,更是坐立难安。再想韦训病愈没几天,手上伤还没好,后悔自己没拿上武器跟着去掠阵。
她忍不住问霍七郎:“怎么要那么久?”
霍七抛接玩弄着自带的几粒骰子,满不在乎地说:“韦大可能饿了,顺路吃口早饭,耽搁了一会儿。娘子尝过孙家店附近那家柳叶博托吗?面叶雪白可爱,爽滑筋道,味道着实不错。”
宝珠脸色一沉,劈手从她那里夺过骰子,随意往碗里一掷,骰子滴溜溜转动再停下,满把红艳艳的满月。
她冷冷道:“你若再胡说八道,我请你吃一顿马鞭。”
霍七郎惊讶于她的手气之壮,又见她真的生气了,心中惴惴,暗想这小姑娘相貌娇俏可人,怎么恼怒起来气势如此可怕?能收服青衫客的人,果然不是等闲俗辈。
霍七收起戏谑,正色道:“娘子实在不必担心,刚才我说去帮衬,只是在逗趣儿。大师兄已经练到玄炁先天功最高一层,蜃楼步迷踪遁影,脚踏清虚,再添十个保朗,也不是他的对手。他虽然喜欢上梁潜伏,但杀人向来正面硬刚,从不叫敌人背后受死。现在不来,可能在等对方睡醒才动手,这种恶人不面对面杀掉,就太便宜他了。”
宝珠听不懂她说什么,只是霍七确实没有撒谎,话音才落,韦训的影子就从街头出现了。他右手托着一个荷叶包裹,左手拎着皮囊,轻松自在地走了过来。
宝珠一下子如释重负,想自己白白担心了半天,他还不急不躁的,跺脚急道:“你可真慢!叫我好等!”
韦训把那只热腾腾的荷叶包递到她手上,笑道:“是羊肉馅的,这家蒸饼铺排队的人多,着实等了一会儿。”
霍七郎摊开手,一脸“我就这么说过”的无奈表情。
他还真的是去买早饭了!宝珠此时哪里有心情吃蒸饼,忙看向他手里那个沉甸甸的皮囊。
先跟宝珠说过话,韦训才收敛了笑容,来到常州工匠们面前,打开皮囊口扎的绳子,将袋子底朝天一抖,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滚落在地。
“九斤八两人头一个,用来交换漆盒。”
众工匠都吓了一大跳,迅速退开,杨行简更是心惊肉跳,连忙蹦起来挡在宝珠面前,以免她受到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