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院北厅是一个敞开的大开间,里面摆着许多练舞时压腿下腰用的木杠、地毯、青砖等物,舞姬们两人一组,各自找位置开始早上的功课。
赵氏仰着下颌来回巡视,见有人动作不到位便狠抽一下,专门打在小腿胫骨、脚踝处最疼的地方。练功房里鸦雀无声,只偶尔传来拉筋的嘶嘶抽痛,以及院墙外此起彼落的丝竹声,吊嗓声。
如此逛了两圈,她自觉杀鸡儆猴差不多了,这才回来关照新来的刺头。
“你会跳什么舞?”
宝珠说:“一窍不通。”
赵氏又问:“会唱曲吗?”
宝珠答:“不甚了了。”
赵氏皱着眉头,问道:“那你到底学过什么才艺?”
宝珠撇撇嘴:“什么都不会。四体不勤,饱食终日。”
仆妇们眼见赵氏脸色大变,连忙上前劝道:“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姑姑别跟她置气,左右只学会一支柘枝舞就够了。”
赵氏明白过来,面带讥讽地笑了笑,说:“确实如此。那你先去和米摩延一起拉筋,热热身。”
宝珠并没听懂那句歇后语。因母亲是顶级舞者,她对这些倒也不陌生,拣了张看起来干净的毯子坐下,叉开腿伸直,稍微活动了一下,眼睛依然左顾右盼,寻找趁手的家伙。
过了一会儿,外面走进来一名肤白胜雪、艳光四射的美人。一双细长美目含情脉脉,相貌出色到令宝珠也多瞧了两眼。美人向教习轻轻裣衽施礼,袖中露出十个尖尖的红指甲,没有寒暄就去练功了。赵氏在她身后冷笑,不屑一顾。
宝珠问:“她为什么可以赖床?”
米摩延心不在焉地下腰:“她是领舞玉壶,你若跳到领舞的位置,也能有点特权。”
宝珠心道自己只想欣赏丽人舞蹈,并不想辛苦亲自去练,再说世间没有任何人值得她起舞逢迎取悦。她顺手晃了晃压腿用的木杠,发现是钉在地上的,不能拔出来用,沮丧地叹了口气。
她在这里浑水摸鱼,很快就被教习察觉了。赵氏笑道:“你可真会偷懒,这架势倒像是春游野餐呢。你们还不去帮一把手,给她撕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