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月奇剑门发生了件稀奇事——一是伤病痊愈的问乾居然洗心涤虑,从善如流,得到了“受害者”们的一致好评;二是十多年未曾下山的天椽协同海平,带着承凡远赴求医,杳无音信;好在门内刻意封锁了消息,而逃匿的六角铁龙并未再掀波澜,又有四峰监门,奇剑门的正常运作并未受到多少影响。
天椽一行不止一日,一方面他们此行旨在医治承凡,所以并没有辗转大小门派,而是故意绕行以隐匿行踪,避免了许多应酬,虽然看上去慢了很多,实际上却加快了速度。另一方面,这元化先生实在行踪诡秘,如何寻找都不得门径,多方打探之下,竟得不到半分线索。这元化先生行踪飘忽,世上多留传说,但难辨真伪,甚至对于相貌、居所、年龄都很难有人讲个明白。虽说有“诗谜”在手,可毕竟意涩隐晦,到头来还是难窥一二。
按照天椽分析,“极北有逸民,术精通医祖。”应该说的就是方位,至于其余数句,怕是要寻得所在后,再做随机应变之法。二人只得一路向北,沿途打听,眼见人烟越来越稀少直到连活物都不再有。面对着千里冰川,二人心里也漏了底。
二人一路艰辛自不必说,只是承凡根基尚浅,且身负重伤,如今已临极限,海平急躁难安,天椽亦是愁眉不展。
这极北之地,俗称“天尽头”,并非确切的地址,而是个大概方位,虽说有诗谜指引,到头来还是像大海捞针一般,眼见人迹逐渐稀少,二人甚至都怀疑这是不是只是个传说,最关键的是此时极北冰雪连绵,路阻道险,就算元化先生是神仙,也得避其寒凛,绝不可能居置于风雪之中。
既是如此,二人只得强忍焦急,另作商议。只是此处人烟罕至,所有打算皆无从下手。
“门主,我们此行已有五日,如今深入极北之地,这里寸草不生,你确定元化先生会住在这样的地方?”海平骑在白泽背上,抚推着白泽泡沫状的毛羽,尽量将埋在其中的承凡裹得紧实,白泽则傲慢的扭动着脖子,放慢了脚步。这会儿别说海平抱怨了,白泽驮着承凡这一路来也越来越暴躁难安。
天椽听罢,随即落下剑来,放眼望去,雪地与风雪白茫茫的连成一片,反射的光线让人睁不开眼。“据诗迷所言,‘极北有逸民,术精通医祖。’,可……,而从下一句‘缘深得偿见,运舛总空无。’来看,怕是寻得方向还要费些心思了。”天椽也不想出师未捷先打了退堂鼓。
“门主,如此光景,当今唯有以退为进,先寻得一处居所,再作打听才是上策。”最后的“上策”说的尤为小声,看来海平如今却先没了底气。
天椽如何不知眼下境况,只是这一来一回的折腾,怕是承凡等不起,他如今的身体已是枯木难支,若是错过了这根救命稻草,天下便再难有无可医之法;可若强行进山,恐同样无功而返,当真进退两难。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阵狗吠,在这呼啸的雪号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二人循声而去,却是有七八只獒犬模样的大狗拉着爬犁驶来,几只大狗看到白泽,明显受到了震慑,不约而同的止住了脚步,却不畏缩撤退,而是立在原地嘶喊狂吠。突如其来的刹停,使得在溜滑的雪地里行驶的爬犁跌了个踉跄,险些翻倒过来,与此同时把爬犁中一个将自己与皮袄裹作一团的老头从梦中惊醒。
老头显然也没想到这里会有生人出现,反复在脸上粗暴的揉了几次,这才把混着冰雪的眉眼蹭的干净。
老人使劲看了看二人,才不耐烦地说道:“原来是活的!我还以为……又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乡人……杵在这冰天雪地里……冻成了冰雕……”老头每说几个字就要呼出一口白气,手从袖筒里缓慢地掏出来,小心翼翼地捧掬在嘴前哈气取暖,好像不想浪费任何一点热量。
没等二人说话,老头突然眼睛瞪的贼溜圆,快走了几步,踱到了白泽前,老头似乎对眼前的“大狗”很有兴趣,只是不见二人的爬犁有些纳闷,“你们这土雪狗不错,个头真大,就是毛色差了点,不过拉爬犁够了。”老头刚想上手摸,白泽白了他一眼,瞬时缩作白泽剑归鞘了,与此同时把裹着严实的承凡摔了出来,眼前的变幻猝不及防,老头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黑红脸庞瞬间又褪成了灰色,手脚并用的退爬了数尺,嘴里哆嗦道“哎呀妈呀,这狗子是成精了,竟变成个人来。”
天椽和海平被眼前的老人滑稽的行为弄的哭笑不得,忙一个人抱起承凡,另一个人则扶起瘫坐在地上的老头,天椽解释道:“老丈莫怕,这是我小徒,为得方便才藏在其中,至于方才……方才那只是幻术。”天椽知道和对方解释不清,所以干脆糊弄了过去。
“我说嘛,我也算阅狗无数,怎么地竟没见过如此野蛮的畜生。”老头拂展衣帽,嘴上对刚才的窘态找补。连语气也刻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