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马术、骑射、枪法,无一不精,杀入敌营,如虎入狼群一般。
大战之后,完颜大睿马上派人把他唤到了自己面前。
这时完颜大睿才认出,此人是跟着于吉光一起投奔过来的那個宋军老卒。
完颜大睿惊喜地道:“军师,这老军身手不凡,骁勇异常啊,他姓甚名谁,在你宋国身居何职啊?”
因为潜伏计划太过仓促,全是杨沅急智之下的产物,所以于吉光和肥天禄压根儿就没对过台词儿,于吉光哪知道肥天禄是哪根老葱?
于是,于吉光只能淡淡地装逼道:“于某乃是文官,不晓得这老军的底细。”
好吧,宋人这文武相轻的臭毛病,我喜欢。
完颜大睿笑了笑,又转向肥天禄,亲切地询问道:“本王看你身手了得,极为不凡,你在宋国身居何职?”
肥天禄叉手施礼道:“回大睿王,小人姓陆名天飞,本是宋军中一个‘效用’,军职为‘不出人’。”
“原来如此!”完颜大睿听了更满意了。
“效用兵”不是大宋的正规军队,它属于乡兵的一种,是自愿募集成军的。
由于“效用兵”的待遇比普通禁军还好,规矩又少,因此成立之初,不乏果勇敢战之士主动应募,战斗力颇为可观。
岳飞当初就是投军做了“效用兵”。
只是宋室南迁后,还是习惯于把流民、抓捕到的土匪和盗贼,犯了罪的配军,统统编入军队。
如此一来,倒是减轻了地方官的麻烦,但是这不止一条的臭鱼,却让军纪涣散,军心士气也大为低落,战斗力大不如前。
看这老卒两鬓已然花白,应该是“效用兵”中的精锐。
效军兵的军职分为上等、次等、守阙、不出人、队外、正额、多余等。
一个“效用兵”的精锐老卒,到现在才只混了个“不出人”,可见他在宋军中既没有背景,也没有靠山。
完颜大睿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你们宋人不识货啊,可本王一双慧眼,却是识得人才的。
伱在宋军中只是一个‘不出人’?低了,太低了。本王先封你一个‘谋克’,等你来日立下大功,本王还有封赏。”
现在完颜大睿的人马有限,这个“谋克”的含金量就有点低。
不过等他渡海到了辽东,招兵买马之后,肥天禄这个百夫长也就能名副其实了。
肥天禄马上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抱拳施礼道:“大王如此赏识,末将甘为大王效死!”
……
河滩处是一片盐碱地。
有盐碱地的地方总会长出成片的蒿子。
土壤中的含盐量越高,蒿子就越红。
羊角沟的蒿子从五月份就开始变红,但是要到十月初才会变成浓郁的深红色。
如今连绵数里的滩涂上,是鲜血的一片,显得分外壮观。
挤挤擦擦的红蒿浪里,则是一个接一个的蟹窟。
这里的蟹并不大,但是密密麻麻的非常多。
你只要随手一抓,很快就能凑出一锅,
上屉一蒸,用来下酒,倒是可以唆愣一个鲜味儿。
滩涂上,铺展着一张草席,席上坐着三个人:杨沅、孔拯和李鸣鹤。
他们面前的食物带着一种粗犷的风格。
粗陶的大碗,黑色的酒坛子。
菜肴则是小清河的银鱼、羊角沟的大虾、红蒿林里的蟹,以及现杀的一只羔羊。
只有四样菜,没用什么精美的餐具,都是用大盆装着,摆在他们面前。
李鸣鹤李老爷子年岁最长,有六十出头。
他是完颜驴蹄的老丈人,是契丹人。
李姓本是契丹第一大姓,这是唐朝初年天可汗李世民赐下的国姓。
不过,时过境迁,大唐早就亡了。
契丹族先是依附大唐、接着依附后突厥汗国,又依附回纥……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等到耶律阿保机闪亮登场的时候,终于一统契丹,扬眉吐气了一回。
耶律姓从此成为国姓,李姓没落下来,不过仍旧是辽国一个不容忽视的大姓。
辽国比大宋早建立了四十多年,却比大宋的国祚短了一百多年,只传了八世,就被迅速崛起的金国给消灭了。
许多契丹大姓从此归顺女真,并且和女真贵族们联姻,从此融入了金国。
李鸣鹤的家族就是如此,在原属辽国的辽东故地上,李家依旧拥有着极大的号召力。
而李家的联姻对象,就是完颜乌里野家族。
李鸣鹤的小女儿,嫁给了完颜乌里野这一代的“掌门人”,完颜驴蹄。
李鸣鹤对大宋使节杨沅和衍圣公孔拯非常友好,在船上时就时常邀请二人喝酒饮宴。
今日这红沙滩上的野炊,自然也是李老爷子作东。
李鸣鹤微笑道:“等财物装船结束,我们就要即刻启航,前往辽东了。
杨学士,你觉得,我们能否在辽东站稳脚跟呢?”
杨沅淡淡地道:“辽东情形,杨某一无所知。
金国皇帝会对你们采取何种策略,如今同样一无所知,杨某岂敢妄言。”
李鸣鹤目光一凝,盯着杨沅道:“那么,杨学士是希望我们赢呢,还是希望完颜亮赢呢。”
“我是宋人。”
杨沅道:“站在我的立场,当然是希望对我大宋更友好的你们赢。”
李鸣鹤大笑道:“既如此,我们就是朋友。”
李鸣鹤举了举酒碗,杨沅也举起碗来,孔拯见状连忙陪了一口。
李鸣鹤抹了一把花白胡须上的酒渍,剥着大虾道:“一会儿装船结束,咱们就要启航了。
不过,咱们可不去辽东。”
孔拯一呆,忙问道:“李公,咱们不去辽东那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