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应了一声,小步过去,这才发现他身上已经全湿了,墨色的斗篷下摆全是泥点,不过在屋里略站了一会儿,便沥出一路的黄泥汤水来。
陆慎浑身散发着寒气,自带一股迫人的气势,林容不敢得罪他,垫着脚尖解开那满是泥点子的斗篷,两根手指拧着,望了望四周,衣架上搭着她明日要穿的干净衣裳,索性走了几步,扔在门槛处地上。
陆慎默默瞧着她,皱眉,有必要这么嫌弃吗?
见陆慎面色很是不善,林容又沉默着去解他的腰带、护腕、外裳,好半晌,到只剩里面中衣的时候停住,挤出个笑来:“衣裳都湿了,君侯可要沐浴?妾身去外头,命人给君侯取套换洗衣裳来。”
陆慎嗤笑一声,故作姿态,转头往屏风后的浴桶而去。
林容呼了一口气,披了外裳往屋外来,见丫头婆子跪了一地,心里暗骂:真是一来就叫所有人不安生,叫众人都起来,唤了凤箫过来,吩咐:“你去外头问问跟君侯来的人,有没有带衣裳来?”
又吩咐翠禽:“屋子里打碎了些东西,你领几个小丫头打扫一下,手脚轻些。”说着便沉默下来,陆慎来了,只怕不是连夜回去,便是明儿一早回去。
沉砚素来心细,抱了一个牛皮纸包袱,交给凤箫,问她:“君侯今儿是歇在这里了?”
凤箫那日在小阁楼,叫沉砚瞧了赤足,这时见了他很是别扭,摇摇头:“没说。”只说了这两个字,便转身走了。
林容赖在这里不回去,一方面是想把消息打听得再清楚些,十年前的消息未免太陈旧了些,那老道士分明与师兄颇为熟悉,却三缄其口,令人疑惑。一方面也是有些怕陆慎再次留宿,自那日小阁楼之后,有些事情已经不是初来时那样装装样子,就能蒙混过去的了。
心里又估摸着陆慎那样忙,就算再对自己不满,顶多就算派了下人来。寻常仆奴,军士,林容自然可以摆起主子的架子推脱一两日。不料,今日他竟然亲自来了,还是半夜时分,想着又叹气,不知那厮又会怎样发作一番。
林容抱着那包袱坐在门口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抱了衣裳给陆慎送进去,一件一件搭在那扇屏风上,站在外面回话:“君侯,妾身把衣裳搭在屏风上了。听沉砚说,您还没用晚膳,妾身去厨下瞧瞧,命婆子弄几样小菜来,这里简陋,免不得要委屈君侯些。”
她说罢,便想着躲出门去,等他洗好了再进来。
不料,刚走到门口,便听得里面陆慎吩咐:“进来!”
第27章
林容迟疑站在门口良久,实在是不想进去,推脱道:“妾身数日前起的红疹这时还没消只怕会过给君侯。妾身宣个丫头来伺候君侯沐浴,可好?”
过得一会儿,里面并没有应答,林容提步往外走刚动了一步便听得里面陆慎冷冷吐出两个字:“进来!”话虽只有两个字,却威压十足,不耐烦十足。那斩钉截铁的语气叫林容怀疑倘若自己坚持不进去他是不是会命侍卫押自己进去服侍他。
林容心里默默道,陆慎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仙籁馆里面住了数百美人,燕瘦环肥应有尽有,他只不过是要叫自己这位崔氏女臣服于他罢了。他可以不要,可以不屑一顾可以要了之后弃在一边,但是要是自己这位崔氏女表露出一分的不肯来,那这位主政一方的诸侯便起了猫捉耗子一般的逗弄感。
她想了想,终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另点了一盏水晶玻璃灯缓缓往屏风后的浴桶处而去。
这道观里是没有浴池的,新备了个樟木浴桶,那浴桶的尺寸林容用来正合适,对于陆慎来说,却十分狭窄,他身形高大,水不过刚刚漫到腰间,他闭着眼睛双手搭在浴桶边上,剑眉星目,借着夜色轮廓更深了些,胸前沾着几滴水珠,越发显得肌肉贲张,叫人无法直视。
林容站在灯旁,微微移开目光,只望着浴桶旁的一处水迹:“不知君侯有什么吩咐?可是水不够热?”
陆慎哼一声,仍旧闭着眼睛:“过来,后背有些发痒。”
林容牙后跟磨得痒痒,缓步过去,果见他后背左肩上红了一片,卷了袖子,从一旁架子上取了块棉布巾,打湿了,缓缓擦拭起来。
林容开始时尚有些不自在,后来手酸得不行,更多的便是不耐烦了,心里暗骂了陆慎许多句,思绪渐渐神游开来——这地儿是真呆不下去了,照陆慎目前的这幅样子,就是推脱,只怕也推不了几日。林容虽不是古代的贞洁烈女,但也没有随随便便跟不熟悉的男人上床的习惯,更何况这个男人性格缺陷,态度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