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众人皆是沉默,半点都笑不出来,进了门,见廊下一金丝鸟笼处一个小丫头低头捂着帕子呜呜哭,见着林容便哭诉:“县主,彩绣姐姐好半天没见人了,一问厨房的婆子,才知先前叫人押出去了?不知犯了什么事?”
凤箫见了,赶忙扶着那丫头往下房去了:“这事儿我知道,你同我说就是,县主不知多累,别叫这些事来烦她了,听话!”
林容进门,捧着一杯热茶坐了许久,把今儿发生的事都一一缕了一遍,这才抬头,见翠禽、凤箫、曲嬷嬷并几个内院的大丫头,都默默垂手站在一旁。
林容这才挤出点笑来,摆摆手,宽慰:“我没什么事,都下去吧。”又另留下翠禽,吩咐:“先前君侯出征在外,说是外头有一位杨大人递了条陈进来,你去找一找,是杭卿没有送来,还是你忘在哪儿了?”
绕过屏风,静静坐在绣床上,发了会怔,另唤了曲嬷嬷进来:“嬷嬷你刚才也瞧见了,君侯待我是如何的疾言厉色,因着崔陆两家的旧怨,对我颇为轻贱、颇为防备。依着他的性子,只怕待会便会命人过来把守院门,叫我闭门思过,在此长年幽居了。”
她说着说着,靠着床帷上,流出两行泪来,幽怨道:“嬷嬷,我这辈子恐怕也就这样了,连累你们跟着我受苦。”
曲嬷嬷心里实是发急,见林容这样反不好说什么了,宽慰:“县主不要急,姑老太太前几日还给您送了东西来,可见是极喜欢您的。怎么说,咱们也得搏上一搏。”
林容迟疑着点头,果没一会儿,便见曲嬷嬷出去安排了。又略坐了一会儿,把预备的东西清点了一遍,照旧着去修剪那美人觚里的花枝,浑似没事人一样。
临睡前,翠禽进来回禀,手上捧着四本蓝底的条陈,俯在林容床前,轻声道:“主子,我找遍了,是同一些书画、字帖、女眷赏花宴请的帖子混在一起了,昨日,杭卿姑娘打发人送来的。都怨我,满满一大箱子,又在最底下,也没一一查看。当时送来的东西又多,东忙西忙地,没留神儿。”
一面又恨恨道:“那群杀才好大的胆子,不安份在庄子里呆着,反做下这般事,叫主子跟着受牵连。才刚止戈院来了人,把守住院门口,说叫主子闭门思过。”这便是禁足的意思了,不知是光禁足,还是有什么别的惩处。
林容接过那条陈,翻开来,半晌,问:“这四份条陈是一起送来的,还是一日一日隔着送过来的?”
翠禽点头,默默流泪:“是一起送来的,统统压在女眷的帖子底下,一盖都是蓝色底子。奴婢昏了头,误了差事。”
林容顿时明白过来,幽幽叹息,要走的心越发坚定起来:“翠禽,不怪你,别哭了,没什么大事,去睡吧。”
刚才君侯发怒,这些丫头都在外间,听得一清二楚。翠禽擦了擦泪水,抬头问:“县主,君侯那里,奴婢去请罪,不关县主的事。都是我们这些奴才没办好差事,连累了主子。”
林容取了衣襟上的绣帕,替她擦眼泪,道:“不是你的错,你也不要去找谁,要是真的为了我好,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好不好?”
翠禽点点头,见林容半点不伤心,反脸上挂着浅笑,越发觉得心里发空,恍恍惚惚出来,往自己的下房坐着哭了半晌,一时又怕林容想不开,隔得一个时辰,便悄悄往里间探一探,见林容掩着帷帐安睡,这才放心下来。
陆慎这边怒极,偏不好拿那妇人如何,要换了旁人早就该打的打,该罚的罚了,一径骑马,往外跑了四五十里路,这才稍解郁气。回城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刚至署衙门口,还未下马,便见一谋士大步而来,拱手行了一记大礼:“主公妙算,青州已唾手可得矣!”
说罢,便奉上一封书信:“青州打得难舍难分,一时又分不出胜负来。依老夫看来,此时,正是主公进驻青州的大好时机。”
陆慎匆匆瞧了一遍,冷峻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喜色,站了一会儿,才转头吩咐左右:“命左武威三千轻骑开道,拔营往青州去。”
此军令一下,宣州除了留下的两万守卒,其余人等皆往青州而去,一时大军连营,黄土飞扬,行军的队伍蜿蜒数十里之长。
不独陆慎移驾而去,就连节度使府邸的一干人等,或随驾去青州,或另启程回雍州,或就地看管宅院,一时之间各院仆妇,小厮,甚至连仙籁馆的人,都各有去处,独独林容这里却并无一人来知会。
外头闹哄哄了七八日,便渐渐安静下来,林容一概不管,只命丫头们关门闭院,不得随意出去走动。
这日晌午,林容照旧伏案画那草药图鉴,正画得手酸,便听得翠禽站在窗前回话:“县主,杭卿姑娘来了,一个人进来的,跟着来的几个小丫头都等在门口。主子,见不见?”
林容虽对陆慎发怒的原因闭口不言,翠禽、凤箫二婢皆是冰雪聪明,前后一联系起来,此重内情,却也明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