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偏头喔了一声:“君侯是行伍中人,雷厉风行,催情酒这种慢吞吞地东西,又哪里有性子呢?其实大不用这么麻烦,叫丫头进来按住我的手脚,君侯想叫我怎么服侍,我自然就怎么服侍。喔,君侯不喜欢丫鬟伺候,把那日药铺外的军士叫来,也无不可。”
陆慎不知女子竟可以伶牙俐齿到这种地步,他揉了揉眉心,喝道:“崔十一,纵使你没有身孕,可你弃家而去是真,流落在外是真。你瞧瞧你这副样子,可有半点妇容妇德,崔氏满门诗书,便教养出你这样的女儿么?”
林容立刻回道:“是啊,我这样的人,配不上君侯。那么就请君侯你休了我吧,也不必送我回江州,只当我死了便是。”
两人话赶话,谁也不让谁,说到这个地步,都没法再接话了。
陆慎梗了梗道,吩咐丫鬟:“夫人病中神志不清,说起胡话来了,明日一早请了大夫来诊脉。”说罢,便拂袖而去。
那奉酒的丫头,已经被两人这通吵吓得瑟瑟发抖。林容笑着招招手,唤她过来,问:“这时候各处都下钥了,哪里来的桂花酒?”
小丫头便道:“是翠禽姐姐听见夫人同君侯在里边吵起来,吩咐我拿进来的。说是去年在宣州酿的桂花酒,带了一小盅给夫人尝尝。”
林容倒了一小杯,品了一小口,果然酒香幽远,她捏捏那小丫头的脸蛋,宽慰:“没事了,不用怕,回去叫大家都歇下吧。”
只是这个没事只是说说而已,陆慎说她病中神志不清,那便是神志不清,虽深夜来不及请大夫来,但是凝神静气的药是常备着的。
立刻便有丫鬟去温了药来,跪在林容床榻前:“请夫人服药!”
那药林容已吃过一回,黑乎乎的一大碗,药方里不知加了几倍的黄连,喝一口便苦得人头疼。她皱着眉摆手:“倒了吧,太苦了,我不喝。”
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个眼生的婆子,奉上一叠杏脯:“夫人喝一口药,便吃一块儿杏脯压一压,便不苦了。君侯吩咐了,要看着夫人服药,一滴都不能剩下,这才有药效!病好了,自然也就不说胡话了。”
林容颓然,陆慎那厮折磨人的手段可真多,她端起药碗,直把陆慎骂百十遍,这才闭着眼睛,一饮而尽,苦得她直欲干呕。
翠禽、凤箫忙替她抚背、漱口,好半晌这才缓过来,劝道:“县主,这是何苦呢?”
林容本没有什么,听见翠禽这样问,反涌出无限心酸来,有气无力地瘫在床褥上,一行清泪滑下来,缓缓流入发鬓之中,望着帐顶痴望道:“我哪里知道呢?”
一时,众人皆默默不语,只闻灯烛声。良久,林容挥手:“再过两个时辰,天都亮了,你们也都下去眯一会儿吧。”
翠禽道:“奴婢陪着县主。”
林容闭着双眸,摇头:“我要一个人待一会儿,好好想一想……”
众人退了出来,翠禽也跟着默默垂泪半晌,凤箫却不懂:“往日杭卿设局,叫君侯迁怒于县主。现如今君侯消气转圜过来,怎么县主却不肯下台阶呢?闹得太僵,伤了情分,终究不好。”
不说传到雍州去,便是江州的长公主知道了,也是不好的。
翠禽叹了声气,问:“什么才叫好呢?以后这话可乱说不得,尤其是在县主面前,知道么?”
二人一面说,一面退出来,见内厅左廊房净室里竟然掌着灯,有小幺不时抬了井水进去,狐疑地互相望了望,心里惊呼:“君侯竟还没走么?
第5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