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那边月洞门下一身褐衣的沉砚急匆匆而来,问二婢:“君侯还未起身么?这是洛阳的急奏,君侯前日吩咐,一到便要立刻呈递。”
凤箫摇头:“还没呢,早膳、午膳食都未曾用。”
倒是翠禽一把抽过沉砚手中的急奏,道:“我送进去。”
这两个丫头都是未经过人事的,跟在林容身边,又叫二人避着这些,纵在江州时叫嬷嬷教导过,那不过是走马观花地纸上谈兵罢了。
翠禽实在担心林容的身子,壮着胆子将门轻轻推开一条缝,偷偷打量屋内的光景。幸好除了地上胡乱丢着些衣衫,并没有瞧见什么叫人难为情的。
听见推门声,那销金帐微微抖动,一只女子素手攀缚在金钩上,有男子慵懒沙哑地问:“何事?”
翠禽站在门口回:“回君侯,才刚沉管事送来一封洛阳的急奏。”
又问:“什么时辰了?”
翠禽低头:“回君侯,午时一刻了。”
接着便听得帐中人轻笑:“倒是误了时辰。”
……
对于陆慎来说,这样乖顺的林容,虽觉得有些不对劲,却沉迷在久违的温柔乡之中,毫无察觉。
对于林容来说,一个人的心气散了,病来自然就如山倒了,自然就了无生机了。
林容开始时还如平常般起居坐卧,甚至白日里还比往日多用半盏燕窝,只是夜间渐渐开始发起低热来。一入夜便发低热,白日里倒十分正常。
她自己不说,丫头们便不知道。陆慎是男子,冬日里身子本就暖和,温存之间,偶有疑惑,伸手去摸:“怎么这样热?额头都是汗?”
林容并不当一回事,推开帷帐,拾了地上散落的衣衫披上,敷衍道:“快立冬了,犯懒罢了,略动一动就出汗,我去洗一洗,你先睡吧。”
瞧她云雨之后,脸颊绯色,水光潋滟,尤为明艳动人,陆慎兴致颇好:“净房地滑,我抱你去。”
林容摇头,坚定地拒绝了:“不必了。”
这样夜间低热了两日,第三日傍晚,便突然发起高热来,不过一日,竟渐渐地咳起血来,昏昏沉沉,一副下世的光景。
服侍的丫头们大骇,忙派人去给陆慎送信。这日陆慎恰好出去巡视大营,并不在府里。等他赶回时,林容已烧得说起胡话来。
不独青州的大夫,连宣州的大夫也叫快马请来,各自诊脉了:“夫人的脉象迟而无力,这是寒症,想来是冬日不注意,受了凉。君侯不必忧心,此乃小病。”
只是话虽这样说,病却没有好转的迹象,药连吃了两日,整日昏睡,一日里只一两个时辰是醒着的。翠禽、凤箫二人昼夜服侍,须臾不离,尤为伤心。
林容迷迷糊糊,对此毫无擦觉,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片迷蒙的大雾之中,师兄的声音从古林深处传来:“容容,容容!”
林容四处张望,却分辨不清声音的方向,只顾着急地大喊:“师兄,师兄,你回去了吗?我想回家,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