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躬身回话,口里的称呼也变了:“君侯吩咐,命人将姑娘妥善送回江州,半月后便启程。不知姑娘还缺什么,有什么别的吩咐没有?”
林容问:“不能早日启程么,半月后启程,只怕到江州时,已经快过除夕了?”
沉砚默了默道:“大姑奶奶同虞四奶奶还在,姑娘倘一时不见了,只怕叫人生疑。只怕要等着二位启程回雍州,才好安排姑娘南下。姑娘不必担心,江州已另备了一处宅院。”
听见这样沉砚这样说,林容又一时不安起来,要拖延半个月,只怕迟则生变,勉强笑笑:“多谢你了。翠禽、凤箫,送沉管事!”
如此,林容从那夜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陆慎,连话也没有叫人传过半句。林容晚膳后绕着湖边散步,有时隔得远远地瞧见他从寝院出来,只冷冷地瞧她一眼,也并没有半句话,仿佛当林容不存在一般。
如此惴惴不安地过了半个月,又果见沉砚来回禀:“一应车轿均已备齐。姑娘收拾好细软,明日一早便可以启程了。奴才想着姑娘不耐颠簸,先行半日陆路,再在渡口由水路而下,十日便可到江州。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林容自然是大喜,谢过了沉砚,便忙着命几个丫头收拾金银细软,又把陆慎那日送来的礼单细细瞧了一遍,心里咋舌:竟是崔十一原先妆匮的三倍还多,这辈子就算什么也不干,也能在江州富贵一生了。
瞧着这样的礼单,林容往日里对陆慎的厌恶、怨恨顿时消散了一小半。财帛动人心,虽然陆慎这个人一身的毛病,勉强也能找出这一点优点来。自此桥归桥,路归路,倒也算拿得起,放得下。
沉砚安置好养悟斋一应事宜,便往陆慎寝院而去,还未进院,便闻得一阵女子哀求啼哭之声:“奴婢自知死罪,求君侯念奴婢服侍老太太、太太尽心的份儿上,赐奴婢一个全尸。”
及进,沉砚这才瞧见,堂内跪着个妇人装扮的女子,虽满脸是泪仍旧跪得挺直。再近些,便见两条拖出来的血迹,显然已经受过刑了,这女子赫然便是杭卿。
陆慎沉着脸,问:“你跟随我多年,深知我脾气秉性,我当初虽不喜那崔氏,却也是你的主母。倘若无一二内情,你怎敢如此算计于她?”
杭卿本在雍州侍奉老太太,谁知突被传诏于此,心里便大为不安,这样的事,以君侯的性子,最恨欺瞒,倘若不知道便罢了,倘若有了怀疑,又哪里可以隐瞒的呢?
她颤颤地跪在那里,想着太太的话,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垂头道:“当初宣州的事,皆是奴婢一人所为,不干旁人的事。是奴婢嫉恨夫人,这才叫人引着江州军士犯事。夫人深居内宅,一应杂事皆是奴婢吩咐,又截了奏报,她并不知情。”
陆慎不理,径直问:“是太太吩咐你的?”
杭卿连连摇头,并不肯承认:“不,是奴婢嫉恨夫人,这才离间的,是奴婢离间,才叫夫人负气,跳崖而亡……”
在陆慎眼里,她这个样子,承认与不承认,又有什么分别呢?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白纸黑字的口供的,只需自己相信即可。
陆慎哼一声:“叫你失望了,崔氏还活着。”说罢,挥挥手,命人把一脸震惊的杭卿拖了下去。
沉砚这才上前禀告:“君侯,已安排好车船,夫人明日便启程。”
陆慎嗯了一声,坐在那里好一会儿,仿佛没听见一般,复问了一句:“明日启程?”
沉砚回:“是!明日启程,乘船沿水路而下,只天气大寒,少许河段有冰凌阻塞,要月底才能到江州。”
……
林容这里得了明日启程的消息,几乎高兴得睡不着觉,沐浴过了,闭眼躺在床上,好半晌不能安眠。
索性又披衣起身,把金银细软并陆慎赏赐的财货,细细清点了一遍,抱着礼单子在那里安排:“咱们到了江州,也不必就得待在江州,到时另选一处小镇,另买一处宅院。我记得江州有一处小城,春天的时候,一大片金灿灿地油菜花,山上间错种着桃花、梨花,届时,漫山遍野都是粉白相间。”
“最好能开一处医馆,也做一点有用的事,那药典也要编起来,不说别的,便是自己用药也方便。等天下太平些了,还可往四周去瞧瞧,江南名胜古迹颇多……”要是能去师兄往日去过的地方,走一走,那便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