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觞绕到尸体的头部,弯下腰来。他小心地翻过尸首半压在地上的脸,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依旧发出深深叹息。
正是他们白日遇见过的妇人。
她眼睛半睁着,已经浑浊了,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寒觞从她的面容上看不出多少惊恐,更多是深深的愁苦与悲哀。他感到喉头一阵酸涩,既不知该说些什么,更不知该做些什么。
想来,她的丈夫也是被女儿所杀害了。她将得了疯病的孩子在家里藏了多久?独自守着随时会拔刀相向的女儿,避开镇民们的探寻,换来粮食养活二人……保护一个孩子,一个致命的秘密,顶着恐惧与悲伤,对谁而言都太过于艰难。
寒觞很难形容自己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去收殓了妇人的尸首。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恐怕是不会有衙门来管的。若是有,这村子也不会是现在这样。所以他干脆破坏了案发场地,用床上的一层草席将尸体卷了起来,扛到院子里,暂时安置在靠着屋子的墙角边。
随后,他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步,像是试图驱散心中的悲哀。他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春末夏初的夜晚带着丝丝几不可察的凉意,清洗他被血腥灌得沉重的肺部。但不消多时,他便听到外头的街上传来略显拖沓的脚步声。寒觞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他悄无声息地后退,直到置身于屋檐下,轻轻侧身闪到门后。桌上的烛火还亮着,他在阴影里压低身体,专注地盯着门口,就像伺机捕猎的狐。
小小的身影踏入屋门,略停顿了一刻。女孩被光亮吸引了视线,短暂忽略了旁边的影子。趁此机会,寒觞飞身扑了上去。他不敢大意,用力将对方压在地上,伸手捏着手腕别下菜刀,远远丢到墙角。
电光火石的一瞬后,女孩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剧烈地反抗起来。
“对不住了,小姑娘。”
不管她能不能听得懂,寒觞道了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