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好在这个时候回家,比预想的时间早半个时辰。他以为这一带的枯枝都砍完了,没想到不久前有棵小树死了,水分蒸发殆尽,他捡了便宜。刚好,他拿起斧头将比较宽大的部分劈开,码好,与其他枝条一起悉数码在老地方。昨天抓到的狍子已经剥了皮,这时候拿到山下卖,还能卖出价钱吗?若是早点抓到它,就能和之前的一批兔皮一起背下山卖,现在单单为它跑一趟好像不划算。要不自己留下来做个什么得了……
既然时间比较宽裕,正好检查下房子。房子不大,但安全又保暖。屋后围着一个后院,还挺大,里面的土壤比山上的肥沃太多,是那人用心弄了很久的。光是把这一带的碎石拉出去就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更别说怎么把它们挖出来了。那个人生前喜欢在这儿种点瓜果蔬菜什么的。他对自己说过,人光吃肉也不好,长不高,而且容易得病。自己还小的时候,以为他嫌自己太能吃肉,怕养不起,后来发现确实有道理。但……他自己不太会种东西,什么都养不活,种一个死一个。当时那人特意划出来一块地方,两人种的东西一样,平时浇水施肥也都是一起,结果就是养得没那人好,他干脆不再管。
肥硕的蔬果总是迎来山上枯瘦的动物,大一点儿的能设下陷阱。天还没亮时,若听到动物的惨叫声,两人能当即从床上弹起来。再小的就太灵活,不好找更不好抓,还破坏植物的根,着实可恨。那个人教自己用石灰、油之类的东西来防它们。
现在人已经死了,这地自然也荒废了。这是他离开后的第一个冬天。上一年开春,地里长了一丛茂密的小黄花,从屋里望出去金灿灿的,看着舒心。其他枯死的东西都与茂密的杂草被他一并拔除,但留下了这些花。没什么特殊的香味,只是简单地好看。他叫不上名字,在山上也不多见。想起来的时候,他就浇浇水。花儿很顽强,一朵接一朵地败,又一朵接一朵地开。直到深秋它们才变成一团枯草,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踪迹了,也不知来年春天还会不会出现。
酉时一刻。
他给锅上煮了点粥,备了点腌咸菜切碎。他本想弄点肉沫进去,但放弃了,今天想开荤的欲望不是特别强烈,留给想吃的时候多吃些。他离开灶边继续打扫,反正他总能在最恰当的那个时机回来熄火,粥总是煮得最好。他也从来不会忘记锅上烧着东西,但那个人……越老越会犯这样的错。有一次自己不在家,这老家伙果然忘了,险些把房给点了,幸亏自己及时赶回家。那天他急得将老家伙痛斥一通,谁知老人家还委屈起来,低着头不说话。他看着眼下满头灰白,忽然感觉喉咙哽住,觉得自己是在苛责了。他只是不敢相信,这个人老得比自己预想的太快。记忆中,他依然是那个头发乌黑,目光炯炯,意气风发的猎人。若没人问,谁知道他已年过半百了呢。
那天后,他再不许老猎人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动火。还好老家伙脑子清醒,能记住这茬。
他给柜子上擦了灰。这柜子也是老猎人自己做的,特别耐用,几十年了一点都没变形。他的目光落在第二层的抽屉上,犹豫了一下,拉开,拿出一个盒子。这盒子里收拾了一些零碎的东西,比如针线、几枚
珠子、一些颜色好看的石头、两个断了绳的坠子,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