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生活上一家人也从未亏待过她,可她总有些小偷小摸的毛病,或许只是儿时追求那一份刺激。毕竟蹴鞠、毽子、皮筋、花线这类玩意儿,她早就玩腻了。高明的是,她第一次顺走本家夫人的扳指时,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到现在,那扳指早不知被撇到哪儿去,可那之后她便一发不可收拾。能攥到手里的除了扳指,还有挂坠、簪子、手串。然后是能藏在袖子里的:笔墨纸砚、胭脂水粉……还有能藏在衣服里的,比如,账本。
倘若一开始就给爹娘发现,那叶雪词定免不了一顿打。但她既然没被发现,自然会一直做下去。她当真缺那些东西么?不见得,只是图一新鲜。直到一日兄长好奇她哪儿来那么些个小玩意,她才随口一提,不当回事。兄长自然惊异万分,但思前想后,竟没告诉爹娘。原来他也算得上是有野心的人,一直觉得爹娘过于本分守己。那些同期与他们入伙做工的,哪怕不姓叶,也凭着各种小聪明爬到高处去了,偏偏爹娘就是这般老实知足。既然这十来岁的好妹妹有这般本事,那也不赖,将来一定不会像老一辈这样闷声吃亏。
于是,兄长设了个局,让叶雪词神不知鬼不觉地顺走一个重要的账本。他稍作修改,便转交给爹娘。他们知道这回事,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但本家寻本心切,他们便找理由交了上去,又按照兄长的说法将责任推诿旁人。这样一来,他们就立了大功,得到许多赏钱。原本想要训斥兄妹二人的老夫妻劳苦一生,尝到了甜头,也便默不作声。之后,她与兄长便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凡是叶雪词想要的东西,就没有拿不到的,哪怕是被护卫团团围住的阔太项上的珍珠,她也能设计轻易得手。何况她那时还只是个孩子,穿着打扮都十分体面的孩子,谁也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常有被冤枉的替罪羊背了黑锅,她并没有什么实感。哪怕被定罪的人当着她的面屈打成招,她也只是淡淡地看着。说到底呀,是他们太过愚蠢,所有人都是。重要的东西不收纳在足够隐蔽的地方,该好好看守的家伙尸位素餐玩忽职守;抓人审人的那群人不分青红皂白,枉负罪名者脑憨嘴笨不知如何开脱。再加上,他们的运气也向来不如自己。不是说了吗?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豆蔻之年,发生了一场变故。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足以成为她暗藏心底十年之久的秘密。
那是一个黄昏,有位女子站在她家附近的荷塘边上。这季节的荷花都谢了,剩下零星几朵,都枯了一半儿,有气无力地浮在水上。这女子就默默望着池中,一言不发。她白发红衣,单看背影,如从天边走下来的一段云霞。叶雪词看了一阵,没有急着回家。像是受到某种蛊惑,叶雪词向前几步,同女子一并站在池边,间隔不过一丈。比起风景,她更好奇这位女子的身份,因为她住在附近,却从来未见过这样一位发如青霜的人。
一阵清风吹来,水面上泛起粼粼涟漪。一片花瓣从荷花上脱落,乘着风飘到水边。就在这时,女子忽然抽出腰间长刀,势如闪电。那一瞬太快,太突然,等叶雪词反应过来,刀尖已经指向她的鼻尖。她怔在原地,不知女子为何忽然对一个孩子出手。
奇怪的是,女子没什么表情。叶雪词终于看清她的正脸——的确是个漂亮的美人,眼角缀着泪痣,模样对得起那背影带来的幻想。而更令人惊叹的,则是这柄奇异的弯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叶雪词见过不少,但都没什么兴趣。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