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月君笑着摇头,将靠在椅背的身子直起来,重心放到单条支撑着自己的二郎腿上。他伸出手臂,勾勾手指,一道细细的水流便从门口的桶中引来,落到面前的杯子里。他又用手指画了个圈,细小的火焰便围绕在杯子周围,使水升温。很快,杯里的水面泛出小小的气泡,冒出白色的袅袅细烟。尹归鸿的确被震住了——这样灵巧而直观的妖术已经充分说明,即使在言语上,自己也还不具备与这妖怪正面抗衡的资格。
真他妈憋屈。
朽月君一手端起杯子,弓着背,视线自那细碎的刘海下投上来,盯着端坐的尹归鸿。
“不用把背挺得笔直,已经没人这么要求你了。”
“用不着你操心。有什么话,说完就带着你的刀赶紧走。”
“唉,既然都打算听了,何必这么草草下了定论?”朽月君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接着说,“我想想,该从哪儿先说起比较好呢……啊,刚被收养时,你养父查过你的身世,这事儿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他直接告诉我了。因为我来路不明,十来岁的小孩也具备撒谎的能力,所以多留个心眼打探一下,是再正常不过的。”
“不错。你家出事那天,你十一岁又一季……虽然你可能不想重新回忆,但我不得不建议你回想起来。你的父母、一对老人、你的叔父、你的一位哥哥和一位姐姐,甚至……你母亲怀胎八月的肚里的孩子,他们究竟——死于谁的手中?”
尹归鸿的瞳孔骤放,他攥紧了杯子。
他分明已经平静很多,但此刻却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是他有意埋藏起来,实则是记忆中最鲜明的部分:不是“谁”,而是“哪些人”。
“……左衽门。”
齿间摩擦的声音如巨石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