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要来呢?来接引自己吗?为什么不是别人?些许责备般的感情出现了,提醒她,她始终是一个俗人。而俗人就是这样会被俗世牵绊的。这血脉间的联系如此炽热,她感觉血液已在血管中沸腾。她又接二连三地想起父亲母亲,还有其他疼爱自己的亲人,喜欢自己的友人。谢辙呢?他还好吗?还有钟离寒觞、问萤、皎沫、凛山海、施无弃、梁丘慕琬,还有黄泉十二月……甚至薛弥音。还有很多人,帮过自己的、陪过自己的人。
而后,她又感到无法挽回的悲愁。
「我们还会再见吗?」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她抓紧姐姐的双臂像在质问,「你一直都会是这个样子,是吗?为什么?我想不起你的名字了,我好难过……你知道我有多少事想问你,你怎么能一言不发?你永远都会是这样,不能与我在来生相见?就算你找得到我,我也不记得你了,那也太狡猾了吧?我们不是约好,能到哪里,就一起去吗?我该怎么才能认出你?你不能放走我一个人……我不要一个人。」
她的话因哽咽断断续续。姐姐还是沉默不语,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她抽噎着,「你也不知道我多害怕。我以为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痛也不怕,死也不怕。我告诉自己都无所谓——我本来都可以忘了的。」
可是我看到你了,我才发现,我对万丈红尘还是如此眷恋。
「我不想死。」
声泪俱下,字字泣血。一切被掩藏的不甘,一切被压抑的委屈,全部被这沉重的石头激荡起来。这些感情蚀刻到骨头上的每一寸,就再也忘不了了。她不想放手也不敢放手,生怕这幻想转瞬即逝。但她也不敢抓得太紧,生怕稍加用力美好便破碎满地。
「你听我说。」
那是皎沫的声音。
深埋在姐姐怀里的她猛抬起头,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姐姐只是平静地抓起她的手,小心地贴在自己脸上。没有什么温度,却有柔软的触感,非常真实。就好像她以这种方式告诉聆鹓,自己切实地存在于此,不必担心突然消失。
「我会陪着你,」她说,「陪着你走到尽头。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