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邈?!”
他突然回过神来。躺在柔软的草甸上,沧羽急切地望着他。除了这一双热切的眼睛外,还有几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妖怪的眼睛。即使他们之中还有原型,他也能认出来,也都很熟悉,只是一个都不认识。
“你终于醒了!”沧羽说,“感觉怎么样?你突然和香炉一起消失了,我们后半夜才在其他地方发现你。你去哪儿了?怎么走得这么远?没关系,回来就好。你会用这东西吗?我们也不会,只听说能驱散诅咒……没事,不急。我就知道,交到你手里是有效的。”
泷邈浑身酸痛,疲惫地用鼻子“嗯”了一声。
实际上,叫醒他的并不是沧羽的呼唤,而是在幻境中听到的族中长者的训斥。
“我觉得交给他是错误的选择。我们根本不清楚他的立场,说不准为人类而来。”
“不会的。”沧羽极力辩护,“他知道我为他好,而且人类待他也不好……是你们都太冷漠了。你们不像我一样认可他接受他,把他当家人,他怎么才能觉得这里是他家呢?”
“本来就不是。你莫要得意忘形,我们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允许你尝试。倘若这办法没用,我们就只能考虑朽月大人的建议了。”
“……我知道。”
醒来后的沧羽不仅疲劳,且困惑。他听到那个关键的名字,知道他不是什么善类。梁丘慕琬就是从他那儿死里逃生的。他不知道朽月君想做什么,但于情于理,都与他无关。
自那天之后,他的世界就变得不大正常。那些缓慢的异变逐日严重,有时甚至让他无法正常走路。从他身上,时常散发出他最开始闻到的香炉的香味,他自己已经开始闻不到了,但其他人可以。后来沧羽才告诉他,那是在妖怪的感官中,人类身上美味的香气。
而那个香炉,那天起也消失不见了。妖怪们都怀疑他私藏下来了,但并非如此,泷邈也说不清楚,干脆不做辩白。
泷邈的情绪变得很奇怪,他时常无法控制自己。一旦有些许愤怒、悲伤、懊恼,那些负面情绪便会成百倍地叠加。他若是会散播出去的情绪,无一不被反射回来,在眼前呈现出具体又怪诞的画面。所有情绪都变得有颜色,只是他从未见过,不知如何形容。
它们混在一起,是孤独的颜色。
泷邈经历的背叛太多,尽管有些也算不上背叛。霜月君说过,他若让人类蒙受苦难他不会坐视不管,可妖呢?不少妖怪趁沧羽不在的时候,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但他们都被杀了。尽管性质或许不如他还以人类身份苟活时严重,可当一个人学会反抗并掌握力量的时候,就连一点委屈也不愿承受了。
很多族人都死在他的手下,死法可怖,相较于泷府案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