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的心情是无比沉重的,连一向对儿女情长之事淡薄如水的白涯也一言不发。
该说的,国母大人都尽数交代了,包括国君的心病。当她刚说是哪一回事时,几人都感到难以置信,因为这说法听上去就莫名其妙的。而她解释得十分诚挚,看不出一丝谎言来,他们不得不相信。除非她和她幕后的势力是擅长说谎的高手,专门编故事来欺瞒利用他们这些外人。可这么一来,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四个人姑且没有质疑。
国君不论在哪里过夜,都有他的亲信带着九枚蜡烛。那些蜡烛的色泽略有差异,高矮胖瘦并不一致,但最终几乎能同时燃尽。这些细小的差别是区分它们的重要标志。在他入睡之前,要由他自己亲自按照一定顺序点燃。一刻钟后,他准闭了眼前往梦中的世界。倘若他被吵醒了,就要重新点一次。现在是他自己来,过去是有专门的侍从做。可有一天,一个马虎鬼弄错了顺序,国君醒后大发雷霆,竟将他拖出去斩了。
国母说,他本算得上明君,至少从不草菅人命。只是那次人们都怕了,她也说了他。国君大人愤怒地对她吼了一句“你懂个屁”,便扬长而去。但再怎么说,国母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之后也没再让别人来。关于蜡烛一定有特别的秘密,只是他不曾告诉任何人。除了外观,人们也只知道它是有香味的。可能香气散发的顺序会影响比例,进而影响他的睡眠或者梦境吧?大家无从得知,只知道蜡烛是香神大人给他的。用完的时候,要恭恭敬敬三叩九拜带着礼物上门去取。
国君只有进入梦乡,才觉得自己回到了真实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有他辛劳的父母,慈祥的爷爷奶奶,还有疼爱他的哥哥姐姐与他疼爱的弟弟妹妹。而他呢,还是那位“游手好闲”的翩翩少年。国母听过他无数次对“梦”的描述,在所谓的现实中经历了什么。于他而言成为香积国的国君,认识香阴教的教主什么的全都是梦,包括他最爱的国母在内,都是假的。在这场虚幻的梦里,他批阅公文,关爱百姓,于万人之上的高处睥睨众生。难得他在梦里尽职尽责,过了这把瘾呢,就要回那平凡、无趣却“真实”的“现实”去了。
国君说,国母特别像他最小的妹妹,不过比他妹妹还要漂亮。现实中怎么会有这样年轻的美人喜欢一个穷小子呢?这一定是梦,没跑了。有时又因为他以为是梦,他又不想处理那些繁杂的公文。这时候,就得国母细声细气地哄着他,让他维持这个小小国家的运转。尽管在香阴教主权的国土上,这一切也只是走形式罢了。他没有真正的话语权,但他不在乎。
“真邪门了。”
“可不是吗。”
回去以后,白涯这么来了一句。祈焕大概知道他说什么,如此附和着。不如说,不论哪些事,从头到尾都奇了大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