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太晚。”
叶聆鹓左看看谢辙,又看看寒觞,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担忧。
“真的不仔细找找了么?万一、万一还有活口,我们要是没能救成,也太……”
“没救成咱们也不知道啊。”寒觞笑了笑。
谢辙可就不喜欢他这一点。这种冷冰冰的黑色幽默过于残酷,甚至残酷到叶姑娘只能察觉到表象,并为这种表象感到不满的地步——比如钟离个人的薄情。往深层说,她怕是一时半会想不到,但不论对人还是事件本身来说,都冰冷太多。
“等等!”叶聆鹓忽然站住脚,伸出手指向前方,“看!那儿是不是……”
一座房子,倒塌了大半,参差的墙壁露出一个孤零零的人影。因为离得有些远,那人好像是跪在或是坐在原地的。他们立刻跑上前,发觉那并非是一个成年人,而是个孩子。孩子只是呆呆地站在这里,站得笔直,却目光无神。即使三人靠过去,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个……丫头?还是小子?他们有点难以分辨,这个年龄的性别从外貌上看,时常让人无法一眼甄别。这孩子看上去十来岁左右,不能更大了。也可能是有些营养不良,个头不高,才不好判断。孩子的头发剪得很整齐,鬓角与后脑的长度相连,像是摊开了一刀砍平了那样齐。刘海也是齐齐的,露出一对倍感迷茫的眼睛。就是这样的发型模糊了性别,因为不论男孩女孩,很多地方都给孩子弄这种既好打理,又显得很乖的发型。很久很久以前,人们觉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愿意剪头发,但现在已经没这么多规矩。不论上流贵族还是布衣百姓,大家都不再拘泥于这一麻烦的传统了。
话又说回来,这孩子……竟然还活着呢。
叶聆鹓认为——或至少以为他是个小子。这孩子的性别当然不影响她接下来做的事。她立刻撩起了衣摆,一下踩在短墙上翻了过去。另两人虽心存顾虑,也连忙上前。叶聆鹓发现,这孩子的确是活着的,只是……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只是呆站着。聆鹓蹲在他的面前,两只手臂抓住了他的手臂,小孩还是毫无反应。
“嘿,小孩儿,清醒点儿。”
寒觞轻轻晃了晃孩子的肩膀,孩子没有太大反应。但至少他知道,有人在此刻出现在他的身边,来将他从这困境中解救出来。孩子纤细的脖子僵硬地转过来,视线从远方的天空,缓慢地挪到面前的人脸上。将视线聚焦对他而言似乎有些困难,但经过一番漫长的斗争,他的眼里总算倒映出了叶聆鹓的影子。
小孩的脸上有些脏,沾了许多灰,亚麻的衣服也是一样的。不过他的衣物主要就是暗红与暗蓝色,已经很旧。他瘦瘦小小的,脸蛋儿上除了灰,还有这个年龄没有褪去的肉感。不过这是年龄使然,与营养无关。恐怕再大些,他就会变成大多数穷苦人家的孩子那样,因食不果腹而脸颊凹陷了。
他长得很可爱,也很可怜。
周围尚未熄灭的余火快要蔓延过来,小孩儿浑然不觉。他们得先把他带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