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惠面向有窗的一侧,看到室内的灯光将莫医生的影子映在玻璃上。他向前了几步,面容模糊,阴影落在雪白的被子上。梧惠闭上眼,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但他什么也没有追问。过不久,传来房门轻闭的声音。屋里只剩下一个人的呼吸。
启闻又来看她了。这次,他也带来了盒饭。只是在梧惠打开饭盒后,感到一丝奇怪。
“你们,没有去聚餐吗?”梧惠用筷子拨弄了两下,“怎么只有米和豆子?”
启闻说:“这不是你马上出院了吗?大家决定等一等,你回来上班后,再一起去。还是之前那家馆子吧?或者你想吃别的也行,我给他们说。”
“不,没事。就那家吧。”她夹起一枚豆子,“那家的党参母鸡汤挺好喝的。”
“对吧?我也觉得。自打上个月喝过一次,我到现在也念念不忘。今天这顿虽然简陋了点,也是我直接让老板打包的。你放心,不会让你吃剩饭的。你……你怎么了?”
梧惠很难受。她的嗓子像是有一团固态的火,上不去,下不来,熄不灭。如果是之前,莫医生会站在这里,吸着医院免费供应的白菜粉条,酸溜溜的。然后自己会夹起汤里的一只鸡腿,启闻会说什么“以形补形”的中医理论。这时候,莫医生就会拿他们开玩笑。
她笑了一下,没出声,只吐了口气。眼前的景象很模糊,有眼泪堵在眼眶里,还不至于涌出去。但是她怎么都夹不起第二颗豆子了。不知道是不是忙,或是夜班,还是因为——梧惠昨天说了那番话,莫医生今天并没有来查房。
“……你真的没事吗?”启闻说,“哪儿疼?还是其他什么地方不舒服?”
“不。我挺好的。”梧惠深吸一口气,试图用冰冷的空气将喉中的火熄灭。但她的状态实在牵强,启闻脸上的担心消不下去。
梧惠又说:“你帮我个忙。我吃完饭,就去办出院手续。但是,我先不回去工作,你替我请个假。”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做什么?”启闻问,“你要是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就给他们讲,你还没休息好。但你最好是再躺一天,观察观察。”
“我没事的。还有一些其他的事要处理……我得确认一下。”
她低声说着,像在自言自语。启闻没有打扰她。没过一阵,梧惠又说:
“——但我有点担心,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出院。”
“怎么了?”
“那个医生,总是认为我还有没表露出的病症,想让我继续住院。”
“啧。现在的医生,满脑子都是钱。”启闻指着屋里的一圈空床,说道,“你看,全是空位,最近医院的生意不怎么景气吧?八成是想留你搞创收呢。这刚入冬,感冒的人倒是不少。估计再晚一阵,路面结了冰,骨科可就热闹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