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三叔从衙门出来,匆匆往李府赶去。
他穿着一身青衣,像书童服,更像道袍。总之并不多见。三叔多年来都是这般打扮,因为他有五套一模一样的衣裳。
一路上,三叔表情变化十分精彩。先是怒气勃勃,继而大义凛然,直到远远看见李府的门楣,气色委顿下来,一副老实巴交的大叔模样,步伐有些拘谨,半眯着眼,人畜无害的朝门房讪讪行了一礼。
“麻烦先生通禀一声。”
老门房眼珠子贼溜溜一转,少夫人早有安排,若此人回来了,不必刁难。
冷哼一声,朝中堂小跑过去。
堂中,一位约莫四十有五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国字脸,容貌甚伟,却一脸怒容。昨夜还一起喝酒的漂亮婶婶正伏在男子膝前,吹弹可破的粉嫩脸颊上,此时如少女般梨花带雨。
身后四个丫鬟眼观鼻、鼻观心,手上托着洗漱物具,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出。
中年男子刚刚回府,今日一早,忙了整宿的他便在衙门里得知了这件荒唐事,赶紧处理完手头剩下的公务,先三叔小半个时辰回了府。
婶婶哭诉道:“老爷!全是我拿的主意,老爷任打任骂,妾身妾身知错了。”
男子眼角轻轻抽搐,指着几个丫鬟,声音洪亮浑厚:
“都午时了,你们还端着这些东西?”
丫鬟们怯生生看向婶婶。
漂亮婶婶慌张解释道:“昨夜二小姐受惊,一夜未眠,丫鬟们刚刚服侍小姐睡下。”
“呵,这么说来,是靖儿的主意?”
婶婶连连擦泪,支支吾吾说:“长靖长靖可不知情啊!”
长靖是家主李元渊的小女儿,二八年华,古灵精怪。李元渊只有两个女儿,都非膝下美妇窦氏所育,李元渊也没有继续生育的打算。他自言自语道:
“一母同胞,云素更大方得体些…”
窦氏开口一句话,李元渊心里儿门清,长靖虽然鬼点子多,全靠窦氏“助纣为虐”。窦氏性子急,撇责任太快…至于云素那折婚书,嫁得是长女,她当然也是知情的。这番话看似在表扬云素,实则数落长靖不如姐姐做事隐蔽。
“孩子长大了啊”
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如今家里三个女人一台戏,昨夜的闹剧,各有角色,各怀心思。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李元渊重重拍了声桌子,敲打道:“嫁就嫁云素,长靖瞎操个什么心?”
窦氏唯唯诺诺:“老爷,都是妾身的错,您莫要错怪长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