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漫坐在山洞口,看着对面的衔环和文桦存,恍然大悟。
“我并不知道那是玉京北斗,只是阴差阳错,挖出了那一批文物里恰好有而已。”
文桦存席地而坐,沉默了几秒后道:
“我确实是考古学家,但这一行太不挣钱了,文物修复和人才优待都没有跟上,我父母都因为早年长期接触化学原料,早早离开了。我唯一的妹妹,还患有白血病,我一个冷门生就业都困难,哪有大钱啊,药物烧钱烧命,我买不起啊。
“家里的积蓄很早就花完了,或许一开始还可以说个中产,但后面就是彻彻底底的穷人了——我拿出父母唯一留下的遗物去拍卖行,但被没成,硬说是近代仿唐不值钱……怎么可能是假的?”
文桦存自嘲地笑了下,泪水却盈满眼眶。
“只是有人不想让拍,私下逼我低价卖。但价格太低了,只是高高在上地作践我而已,我咬紧牙没同意,回去路上就被一群人袭击。瓷器摔碎了,头也缝了二十几针,差点没缓过来。”
她说着,手指插入接近头顶的发中一撩,竟露出大片没有头发的头皮。
“这疤一直留着,连头发都不长,幸好我头发厚才不吓人。那时候我也告过,但后来朋友说我要帮你上访,我工作就没了。
“等出院回了原岗,没几天就被领导退了,连养家糊口都不行。医院没钱不给治,我妹妹还要救命,我当时在医院走廊上就想,真不该搞什么文物,该搞金融的,理想啊什么的都不能当饭吃。”
一个穷孩子在有钱人的城市,尝试用理想去对抗现实。
结果可想而知。
文桦存用力闭了下眼,将泪水逼回去,又扬起笑:
“我这时候才明白,人与人真的不一样,王法立给穷人,穷人的命就跟蚂蚁一样,可以浇开水烫死当乐子,没人会怪罪。”
路家兄弟听的沉默,小漫抬眼突然想说什么,但又迟疑地点头咽下话。
“后来呢?”路秋生递过卫生纸,小心道,“文老师,你咋个整的?”
“后来有个姑娘找上我,说聘用我当顾问去寻墓,倒卖后钱分我三成,甚至可以先给我妹妹垫上医药费。”文桦存攥着卫生纸,低声道,“我同意了。”
死寂两秒后,她又说:“但她要走私的时候,我又反悔了。”
“我和一个卧底合作,举报了她的走私团伙,”文桦存道,“然后在被追捕的时候掉进了这个游戏,直到现在也没出去。山姑没有杀我,我在这修复文物,算是赎罪……但不忠不义,我占满了。”
所以她的确对权珩撒了谎。
有背刺行为的,其实是她。
文桦存也对这个地图足够熟悉,清楚地知道内幕。
“那你,你……”路小漫纠结,“你妹妹怎么办?”
听到这话,文桦存肩膀徒然一抖,整个人瞬间垮了下来,像是被折断了勉强撑起的脊梁。
一旁的衔环紧紧攥住她的手,担忧地抱住她:“老师……”
“我……”许久后,文桦存才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
“你妹妹后来转院到了粤区南方医院。”
声音从身后响起,文桦存慌忙回头。
权珩和宋旌云不知道站在她身后多久,看样子是听完了关键。
“——现在应该在上高中,今年要高考。”权珩说完。
“你说什么?”文桦存急切道,“你知道我妹妹?!”
权珩点头,神色平静:“只知道这些,你说的那起文物走私大案,新闻上报道过后续,挖到了你的背景。后来上面也关注到了冷门行业的人才困境,先有温饱后有成就,没有只让马跑不给马吃草的道理,现在文化复兴搞得有进步。”
“那就好,那就好……”文桦存喃喃,又抬头问,“那我妹……”
“我说了,”权珩制止,“只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