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狐疑地看着对方,在西域任职都护需要做的事有很多,多数事都是崇文馆的人所带来的太子政令。
不仅仅要建设交河城,还要建设北庭都护府,在葱岭以北建设碎叶城。
这些工事可能要持续数年,裴行俭觉得假以时日就算回到了长安,这些事也要由后继任的都护继续主持建设。
白方站得笔直,一手端着陶碗,碗中是有些烫口的茶水,他目视地图,低声道:“听闻现在的唐皇太子喜欢在西域建设城池,唐皇信任太子,也就放任太子在西域的建设了。”
裴行俭面色不悦地道:“你再敢议论陛下与太子,我现在就砍了你。”
在安西都护府杀一个西域人很容易,甚至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白方笑着道:“玄奘说过生死不过一念之间,生死不重要。”
裴行俭沉声道:“你是个无礼的人。”
“西域人应该对天可汗心怀感激,这是对的,天可汗希望西域人安居乐业。”
白方依旧一手稳稳地端着碗,又道:“当初大唐的太子让吐谷浑人修建河西走廊,给了吐谷浑人肥皂,让吐谷浑人能够用肥皂换取战马与羊群,让他们可以继续放牧。”
“那时候我觉得太子是一个十分仁慈的人,他会将吐谷浑人当作人看,而不是像历代的西域国王,并不将人当作人看,如果唐人能够继续将西域人当作人来看待,我往后愿用一生光阴,为大唐太子祈福。”
裴行俭低声道:“以前也有一个天竺的僧人为太子祈福。”
“哦?”白方听闻了一件以往没有听过的事,又道:“那位僧人后来如何了?”
裴行俭翻看着梁建方送来的军报,道:“后来他死了。”
白方忽然一笑道:“我依旧愿意为太子祈福。”
裴行俭蹙眉看着军报,契苾何力与刘仁愿已杀到葱岭。
白方接着道:“我可以让当年的交河城旧人回来与裴都护府共建交河城,唐人需要在西域树立威信,想必裴都护与太子都希望西域人能够拥护大唐。”
以前的交河城并非现在的高昌城,而是高昌治下的一座郡城。
当年汉朝便几次征战交河城,需要重建的交河城是一座郡城,工事很庞大,需要的人手也很多。
当然,就连太子都不知道交河的旧人还留存于世。
白方那蓝色的眼眸带着笑意,道:“交河是以前的车师,而当年的车师旧人一直拥护着汉朝,现如今交河依旧拥护汉朝,如果他们能够拥护唐人,往后西域何愁不定?”
“我心知太子殿下十分看重西域,但太子对西域的旧事了解得并不多,若得到了交河旧人的支持,裴都护就会得到能够书写隶书并且能够念诵儒家典籍的西域人。”
裴行俭走出了都护府,目光落在这座西州城,如今住在西州的人有西域人,还有很多回鹘人,吐谷浑人,唐人府兵以及一些吐蕃人,甚至还有波斯人。
在这里的人很多,有各种各样的人生活在如今唐人统治的西州。
裴行俭带着白方走出西州城,便见到一队队驼队来到城前,他们装满了货物前来交易。
王文度坐在城前,正在剥着大蒜,将大蒜剥开之后放入口中嚼着,问道:“裴都护府,我什么时候回长安?”
裴行俭一手背负一手拿着一卷文书,道:“快了,等朝中旨意。”
白方面带温和的笑容,道:“以后的太子若成了下一个天可汗,一定会是一个更强大的人,因现在的太子有如此多能人的拥护。”
裴行俭板着脸道:“我不是太子门下的人。”
白方依旧笑着道:“裴都护心中清楚,这并不重要。”
裴行俭很想将这个和尚的笑脸撕了,看在交河城大事的份上,先忍住了。
白方又行礼道:“裴都护是唐人的将领,能够号令兵马,若玄奘回来了,还请裴都护带我见一面玄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