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美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切实的五官拼凑出一种缥缈的美感。这美是眼前的海市蜃楼,撼动人心,想去触摸,又隔着万里之遥。
他的目光忽地给阳光烫了一下,本能地瑟缩回来,低下了头,“小的一万个不敢。”
妙真款步下了台阶,一径由他身边擦过,带着捉摸不到的香风走得老远。竖起耳朵听,良恭的脚步声越来越滞后。她心下疑惑,回首去看,他并不是尾随着,而是离得她三丈远。
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反倒被她的美丽驱得更远了。她欲要停下来等他,又觉得是莫名其妙地叫他左右了去。管他认不认得路呢,她自顾自地朝前走。
宿命的曲折,就是从这条弯来倒去的小径开始的。浓阴密匝,金光斑驳,使两个碎影成了迷。
从此,她总疑心他没跟上,或是以为他已叛她而去。但每每回首,他都在身后。
路上碰见个老妈妈福身,妙真停下来拉着她说:“您老人家上回是在哪里买回来的那椒盐肉馅果子,我吃了觉得比厨房里做的好吃,好不好再给我买些回来?”
那妈妈后仰着身子嗔她,“我的姑娘,快别提,也不知道怎么给太太听见了,骂了我好一顿,说我给你带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吃,倘或吃坏了,先打我二十板子!我还敢呐?就吃家里做的吧,啊,别想外头的了。”
妙真不依,挽着她不放,“家里的吃也吃烦了,还是外头的有滋味。好妈妈,你偷偷买来,保管不叫太太知道。”
“外头的油大,偶尔吃个一两回还可,常吃姑娘的脾胃不消化。”
那老妈妈推脱一阵,自行走了。妙真喊她喊不回,失落地站在翠荫底下。
待良恭走来了,她朝他招招扇,“嗳,你晓不晓得外头哪家卖的椒盐肉馅果子好吃?”
问得良恭一怔,“姑娘想这个吃?”
妙真眼一转,道,“不是我贪嘴,是花信爱吃。”怕他不信,又找补,“花信是我屋里的丫头,回头你见着她就晓得了,是个馋猫。”
还不是贪嘴,分明看见她脆弱的脖子上咽动了两下。
良恭装得信了她的话,也有些不放心姑妈,正要趁外出的功夫往家去瞧瞧,便腆着笑脸打拱,“姑娘吩咐,小的无不从命。过两日小的就上街去,把那有名号的都买一个回来。”
这会快走到曾太太屋里,妙真只怕给哪个多嘴舌的丫头听见去告诉,忙拿扇打他的手,“低声些!给太太听见,都是你坏的事!”
她打完人便掉转身,良恭的手背上仿佛还残余着一缕异香,慢慢随她的背影飘忽不定。
妙真在前头昂首挺胸,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不似前一段那般遥远模糊了,是笃定地响在几步之外。令她在怀疑里,感到一点好笑与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