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倏地站住,扭头向他招招扇。良恭以为她又要作怪,怀着不耐烦走近。
却听她说:“我告诉你,今日是放月钱的日子。我们家从不拖下人的钱,少不得你今日也能领着这大半月的银子。你拿着这钱就可以回家瞧瞧。”
听得良恭一怔,一颗心仿佛有涓涓的溪水淌过去,将他才提起的一股浮躁不平之气涤净。他一时不知如何对答,闷着不作声。
沉默得尴尬,妙真此刻真恨自己这管不住的好心,明明打定主意要借刁难揭开他的真面目,谁知又犯起蠢来。
她左思右想,待要寻点难听话敷衍过去。
良恭的嘴皮给太阳晒得有些干裂,他向口里抿一抿,要看她,又警惕着这不合规矩。只得剔起眉骨笑了下,“没这样的规矩,老爷太太没许我的假。”
妙真张口便道:“老爷太太没许,我许。我这两日用不着你,你只管回家歇一日好了。”说着眼珠子向下一瞥,想到个遮掩这份善意的由头,“何况你前些时答应我的,要在外头买椒盐肉馅果子我吃。拖了这些日子,你难道是敷衍主子?”
良恭趁势应下,“小的一万个不敢。多谢姑娘成全。”
“谁有那份闲心成全你?我是记挂着果子吃。”妙真嗤了声,自行前去。
走到曾太太屋里,听见是为回信的事情叫她来,她忙挽着曾太太问:“鹿瑛来信了?有没有问起我?”
曾太太才听瞿管家算完各处的开销,算盘珠子此刻还响彻耳畔,哪里还经得住妙真吵闹。“哎唷哎唷”叫苦连天地去取了信递给妙真,“你自己看吧,你妹妹的字比在家时长进了。”
妙真迫不及待展开来瞧,信上鹿瑛道明在夫家的境况,倒是一切都好。又问及娘家人,特地问了妙真说:“姐姐身子安否,日食几餐,日睡几更?”
看到此节,妙真泪浸眼窝,抱着信在椅上叽咕,“鹿瑛说在那头什么都好,想必是怕我们挂心,只报喜不报忧。娘,我是不信的,新媳妇进门,哪里能样样都顺?咱们回信给她,叫她今年年节后同寇立一道回家来一趟。”
曾太太传了笔墨上来,摆在炕桌上,叫了她过来坐,笑道:“她的婆婆是你们的亲姑母,公公是你们的姑父,还会苛待她不成?况且他们家的丝绸生意,还是靠你爹牵头引线出了本钱才撑起来的。谁这样没良心?”
这位姑母家远居湖州,虽是亲戚,到底隔得远。妙真记挂妹子,也有心要叫她回娘家来瞧瞧,便提着笔与太太争,“节后叫女儿女婿回娘家一趟也不算为难吧,怎么不行?娘就不想妹妹?”
做亲娘的哪有不想,也就答应着朝纸上点点,“那你就写你爹身子有些不好,叫他们回来瞧瞧。”
妙真歪着脑袋一笑,“又赖给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