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裕已经歇下。
隔着纱帐影影绰绰,隐约见他平躺着,身上盖了层锦被,但看起来还是格外单薄。
桌案上的蜡烛还在燃着,容锦悄无声息地挪了过去,正想着吹灭了,却只听沈裕忽而开口道:“留着烛火。”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颤了下,随即应了声“是”,轻轻地将灯罩摆回去,顺道记下了沈裕这一习惯。
从前在黎王府时,嬷嬷曾教过侍夜的规矩,但沈裕并不是黎王那等轻浮好色之人,她也不需要画蛇添足多做什么。
容锦在床尾的脚踏上坐了,绕了缕头发玩,只偶尔看看沈裕入睡后是否有压到伤处。
沈裕没再说话,他的呼吸很轻,也难据此判断究竟是否入睡。
容锦百无聊赖地将自己的头发当络子,编了几根雀头结,不知不觉中,桌案上的蜡烛已经燃了半寸,困意也也渐渐袭来。
她攥着掌心,好叫自己清醒些,再偏过头去看时,却发现沈裕竟不知何时侧过身睡了。
虽看不大真切,但这个睡姿,确实有可能会压到伤处。
容锦想起白日里荀大夫的叮嘱,稍稍迟疑,还是凑近了些挑开床帐看了眼。
微弱的烛光透过床帐的缝隙,床上的沈裕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微微皱着眉,倒似梦到什么不如意的事。
他天生一副好相貌,真真称得上是眉眼如画,只是权势太盛,没几个人敢直愣愣地打量。
也是直到此时,容锦才敢正儿八经地好好看一遭。
容锦半跪在床榻前打量了会儿,不敢为此惊醒他,便想着轻手轻脚地稍作调整。可她指尖才碰到锦被,便见着原本沉睡中的沈裕忽而睁开了眼,而自己的手腕也被紧紧攥住。
尖锐的疼痛霎时从腕上传来,容锦紧紧地咬着唇,才没有痛呼出声。
单看外表,沈裕与那些手无缚鸡的书生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更为单薄些。直到此时,她才突然真切地意识到,这是当年曾经握着刀枪上过战场的少将军。
更叫她惊慌的,是沈裕的目光。
先前的沈裕虽也高高在上,稍一接触便知道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但兴许是有意收敛,并不会像眼前这般尖锐、警惕。
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沈裕,像是骤然出鞘的利剑,也像是荒漠之中的孤狼。
贸然靠近的人必不会有什么好下场。